进入腊月,章岚就少出门了。需得留在家里协助马氏和温氏准备过年事宜,给家中长辈做点女红等等。 腊月十二。 用过早膳后,章岚先写了一篇小字,然后拿出账本算账,她在湖州的嫁妆铺子、庄田出息需料理一年总账。 临近中午,章老太太屋里的丫头来请。 章岚收拾了手头正在算的账,穿上斗篷往章老太太屋里去,外头下着雪,青露在一旁给她打着伞。 寒冬腊月,滴水成冰。只是短短的一段路,章岚感觉脸都冻僵了,手脚也冻木了。青露收了伞,替她打起厚厚的门帘,章岚偏头进了屋,一股炭火气扑面而来,屋里伺候的丫头上来帮她除去斗篷, 章老太太见她进来,笑着说道“岚儿啊,聂大人昨天刚回京,今天就到咱们家来了,” 听得一把声音说: “你的斗篷不够暖和,我带回来一件狐裘,回头你换上试试,” 章岚抬头,聂钧站在面前,脸上笑意溶溶。 章岚一愣,这是定亲后二人的第一次见面,她尚未进入角色。下意识想称呼他“聂大人”,又反应过来两人已经定亲,这么称呼似乎很见外,一时间颇有点踌躇。 聂钧似乎不以为意,继续说,“冷了吧,快到炭火边烤一烤,” 这里是章家,上头还坐着章老太太,聂钧却泰然自若地反客为主。 章岚对这样的聂钧很不适应,不知说什么,向章老太太行礼后想去聂钧对面的椅子坐,聂钧却伸出手一把把她拉向自己身边的椅子,章岚挣扎了一下,他暗暗用力,章岚不好大动作,只好随他坐下。 章老太太在上头将他们之间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心下暗笑,故意捶捶背,“哎呀,天寒地冻的,我这把老骨头撑不住了,要去歪一歪,岚儿,你代表家里好好招呼聂大人吧。” 章老太太走后,屋里只剩下聂钧和章岚。 聂钧问章岚,“我见你手上沾了墨,你方才在屋里写字?” “嗯,写了篇字,算了算账,” “算什么账?” “我母亲留下的一些铺子和庄田,理一理今年的账,” 聂钧似乎想起了什么,微微笑,“我记得在山东,去聊城前一晚,我们去买干粮馒头,掌柜的说一共二两六钱,你掏出块不知几两的银子,说‘不用找了’,我还以为你不识稼樯,不懂算术,没想到你还能算账,” 章岚在心里翻白眼,大哥,那时候章承安生死不知,她作女儿的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聊城去,哪有心思计较那一两几钱。 她不好说自己穿越前还是会计师呢,只说:“也不是什么太复杂的帐,只是加加减减,看看比之往年亏没亏,” “算账有意思么?” “嗯,数字是最有意思的工具,” 聂钧从来未听过有人说过这种话,“为何?” “只要能用数字表示的问题都会有一个确定的答案,”章岚在现代上大学时选会计专业就是因为她喜欢数字,解答数学问题,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在与数字斗智斗勇最终得出答案的过程对于章岚来说,就像走过长长的隧道,出口的亮光扑面而来的爽快感。无论是多么复杂的函数,不管什么时候找对了路,那个正确答案总在那里等着你,它既不巧言令色,也不虚伪讨好,让人安心。 聂钧心想难怪祖母喜欢她,伸过手去握住章岚的手,“我听说你去了好几次家里陪我祖母说话?” 章岚不意聂钧知道这个,点点头,“齐老夫人为人爽朗,观之可亲,她跟我说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聂钧低低地说了一声,“谢谢你,”之后不再说话,只默默地摩挲着她的手。屋里弥漫着一种暧昧的氛围,章岚坐在椅子上颇不自在,左右挪挪,很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幸而聂钧空闲不多,没呆太久,坐了半个时辰就走了。 小年,章朴回家。 章承定是主帅,轻易不得离营,章朴只是帐下小卒,有主帅之令,倒是可以稍微走动。 章老太太见到离家数月的大孙子,欢喜异常,没等他行礼完毕就拉在身边坐下,“我孙儿瘦了,受苦了,在军营里可能吃饱?可有穿暖?你爹可好?”马氏坐在一旁不错眼地看着儿子,不时用手帕擦眼泪。 章朴还没来得及回答章老太太和马氏的问题,章柘、章松、章柏已经一拥而上,你一句我一句东问西问,“哥哥,你在军营里每天做什么?”“军营里有□□么?”“爹爹什么时候能回来?”。。。。。。 章岚在一旁,看章朴虽比离家前黑了,瘦了,脸上却多了一股坚毅之色。古往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