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游船靠岸,微波推开繁星似坠落在湖面上的花灯。 宁珩下船,站在岸边,缓缓伸出手。 朦胧月光照亮青年掌心清透的纹路,温雪杳只犹豫了一瞬,就大大方方地将手搭上去。 青年的手掌宽厚有力,如她想象中一般干燥爽洁。 她提着裙摆跳下船,对方便顺势收回手,干脆利落,丝毫不会让人浮想联翩。 宁珩抬着下颌朝着远处热闹的灯火一点,“既已出来了,要不要逛一逛再回?” 温雪杳没有逛过七夕节的长街,“也好。” 上京城内不设宵禁,恰逢佳节,更是热闹非凡。 街上人头攒头,温雪杳还需踮着脚尖,才能看清街道两边的景色。 她离开温府时才刚及笄,在及笄前,少有能这样悠然闲逛在街头巷尾的时光,是以还未领略过这上京城夜市的繁华。 一双小鹿眼晶亮,就连最普通的面塑人偶、纸糊的喜鹊灯笼都能将她的视线吸引。 迎面走来一对年轻夫妇,温雪杳正探头往别处看,被撞上前,宁珩突然伸手护在了她的身前。 她踉跄两步,双手撑在他的小臂上稳住身形。 余光注意到身旁擦肩而过的夫妇,那丈夫也做了同宁珩相差无几的举动,差的那半分,是那年轻小伙伸出的手,所护的位置乃是那妇人的腰身前。 温雪杳不禁随其动作下移视线。 女子小腹凸起,见着身边人下意识的动作,眼角眉梢都带笑。 而那男子,分明自己坡着脚,第一反应,却是怕身子重的娘子摔倒。 对方手里提着的莲花花灯一闪一闪,晃了温雪杳出神的眼。 天边银河烂漫,耳边笑语叮咛,她一时看得入了迷。 “第一次过乞巧节?”头顶落下一道声音,将温雪杳飘忽的思绪拽回。 刚才那对夫妇早已走远。 她点了点头,对自己一路四处张望的动作了然于心,与对方问话相联系,便能轻易揣摩出他如此问的缘由。 不过她从始至终也未想过隐瞒什么,于是乎老实的嗯了声。 “想不想要一只玉兔花灯?”宁珩抬手指向不远处。 温雪杳听出他语调的轻快,想到他或许是在忍笑自己方才没见过世面的模样,耳根子微烫。 违心拒绝:“不想。” **** 回温府的马车上,温雪杳提着一只玉兔花灯,唇角漾起浅浅笑窝。 “小姐,不就是一个兔儿灯,怎得还乐成这幅模样?” 温雪杳瞪她,“瞧着好看,我心里欢喜,你还不准我笑啦?” 小暑作势求饶,弯弯着眼,“小姐冤枉,我何曾拦过。” 两人正靠在一起嬉笑,忽而马车一震,猛地停了下来。 温雪杳脸上的笑意还没散,双颊都透着淡淡的粉,她眨了眨眼睫,将与小暑对视的目光错开移到马车前方。 “出什么事儿了,为何忽然停下?” 温雪杳透过车窗帘子缝隙看了眼,此处已离了方才热闹的西大街三条街外,两旁寂静,也不似方才那夜市上灯火长明。 她依稀听到一阵低低的抽泣声,与男子的哀求声。 那动静似乎就是从马车头传来的。 温雪杳秀眉微蹙。 “回三小姐,路边有个不长眼的闯了出来,险些撞到咱们车上。”车夫似也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吓到,语气抱怨。 “人可有事?” “那撞上来的是个男子,小的及时勒住缰绳,自然无事。”说罢,又补了句,“我都不曾撞上他!” 温雪杳听着那依旧未停下来的哭声和哀求声,茫然问:“既如此,为何我听到似有人哭?” 车夫支支吾吾半晌,最终咬牙道:“回小姐,是那男子的夫人不太好......” 温雪杳听他吞吐半晌也没道出个囫囵话,于是便起身,打算掀帘子出去亲自一瞧。 谁料,车夫听到她起身的响动,登即便劝道:“三小姐,您是未过门的姑娘,见这样的场景,实在不合适......” 温雪杳脑中猛地闪过一副言笑晏晏的幸福画面,心下有了猜测。再侧耳到窗边细听,果然是那男子求他们救救他的娘子。 附近最近的医馆也在三条街开外,他娘子大着肚子,显然行路艰难。 温雪杳问车夫,“那男子可否有脚伤,走路有些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