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则安缓步迈了进来,平日高束的头发松散着,肃整的锦袍换成了宽绰的寝衣,寝衣用了上好的丝绸来做,细软贴肤,举手投足间,显露出他劲瘦的腰腹线条,青梧面红耳赤,不敢细看,垂着头拿了备好的寝衣快步去了净室。 玉露玉萤也不好继续待在内室,跟着退了出去。 净室内,热水已经换好了,水面上铺了一层红艳艳的花瓣,氤氲着蒸腾的热气。 青梧手上的伤还未好,由着玉露玉萤卸下钗环,扶进了浴桶。 温热的水浇在肩头,她阖上眼,方才微乱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 却又忍不住乱想,他今日应该不是来补洞房的吧?倘若他真在意床帏之事,那大婚那日便不会将她一人晾在主院,转而歇去了书房。 并非是她扭捏,只是二人虽已成婚半月,但相处的时间着实算不得多,彼此都还不甚熟悉,她也知道成婚之后夫妻二人共睡一榻,甚至行周公之礼乃是寻常事,可她还未做好准备,心里仍是有些慌乱的。 浴桶中水温慢慢降了下来,青梧在玉萤的催促声中起了身,将身上的水珠擦干,玉萤又从一旁的亮格柜中取了香膏为青梧细细抹上。 手中的肩臂白的晃眼,触之细软滑嫩,无论看多少次,还是会忍不住惊叹。 上完药后,换上了寝衣。 青梧怕冷,入秋之后,寝衣便换成了略厚实的料子,堪堪遮掩住她曼妙的身姿,倒也避免了几分尴尬。 内室一片静默,顾则安坐在方才青梧躺过的榻上,迎枕下露出书册一角,但他没有去翻动,女儿家看的书本,左不过那些罢了,他对此并无兴致。 索性自己倒了一盏茶,慢慢抿着。 外间珠帘轻响,他放下茶盏抬眼望去,就见他那新婚妻子除却华裳,卸去脂粉,一头如瀑青丝披在身后,潮红退去,露出原本清丽的面容。 月白色的寝衣勾将她勒得纤细窈窕,腰身玲珑,走近时传来一股清幽的香气,顾则安这般与女子深夜独处还是头一遭,颇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一声,移开了目光。 青梧看见顾则安身侧炕案上的茶盏,这茶沏了有些时候了,热气早已散尽,茶冷伤身,他身子本就不好,需得仔细看顾,遂温声道:“这茶凉了,我去给您重新沏一壶吧。” 刚刚沐浴完,热气蒸腾过的嗓音尤为娇软,在顾则安心头轻拂了一下。 他道了声不必,方才只不过觉得他顾自歇下不大好,所以稍坐了片刻。 “夜深了,安置吧。” 说罢,起身朝床榻走去,察觉到后面并无动作,顾则安转过身去,见青梧依旧立在原处,他望向她,眼中意思很是明显,你难道要一直站着? 青梧上前两步又顿住,他不先躺上去,自己又怎么睡? 顾则安扫了一眼床榻,明白了她的意思,按照俗礼,妻子应睡在外侧,方便服侍夫君,只是他一人时睡外侧睡惯了,且明日上职需得早起,还是外侧方便些。 “你睡里面吧。” 青梧无异议,利索的爬上了床榻,整个人缩进锦被里。 院子内外的红绸彩灯早已撤下,但床榻上的被子依旧是成婚时的大红喜被,青梧整个人馅在其中,只露出一张白净的小脸,青丝铺陈在脸颊两侧。 顾则安瞧着着满眼红芒,心头又升起一抹愧色。 他掀开锦被,在外侧躺下。 青梧感觉身旁的床榻微微往下馅了一些,他躺下来时身上清凛的气息扑到她脸上,她身子有些僵,锦被下的手紧紧攥着。 她不敢转头看他,床榻旁的烛火未熄,被外侧的顾则安将烛光掩去大半,她只能直直盯着头顶的帐幔,思索着若是他倾过身来该作何反应。 床畔微动,青梧呼吸一滞,耳根烫了起来,她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胸腔里的跳动。 灯还未熄,此番是否孟浪了些………… 下一瞬,整个屋子陷入黑暗,预想中的身影并未靠过来,身旁传来男人淡然的声音:“睡吧。” 闻言,青梧松了一口气,僵着的身子软了下来,心里坦然许多,看来今夜他并不打算碰自己,遂轻阖上眼。 身旁陡然多了一个人,二人都觉有些不适,身下的黄花梨瑞兽纹架子床平日还算宽敞,现下二人气息碰撞在一处,无端显得有些逼仄。 顾则安睁开了眼,眼前一片暗色,头一回与一个女子躺在一张床榻上,她匀和的呼吸清晰可辩,鼻尖传来一阵阵女儿家独有的香气,玉软香温,他心头有些微乱。 帐中二人各怀心思,直至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次日清晨,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