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青梧坐在妆台前,由玉萤梳妆,将一头乌发归置脑后,绾成妇人发髻,又轻点了妆面。 新妇不宜穿的太过素净,便选了身胭脂色襦裙,又选了一对红珊瑚珍珠耳坠戴上,虽是妇人装扮,但到底只有十七岁,还未长开,依旧是少女心性,这番装倒扮衬得整个人粉面含春,如海棠初绽。 梳妆完后,天色愈发亮起来。 婢子已备好了清淡的朝食,快吃好时,便有一个小丫鬟自院门外进来回禀:“夫人,世子遣了人来告知,说请夫人收拾好后前往宿雨亭,世子在那儿等您。” 青梧拈了帕子擦了擦嘴角,“好,只是稍后还得麻烦你带个路。” 听得这话,便知道新夫人是个好相与的,遂自报家门,望能得青眼,“婢子名叫春归,能为夫人带路是婢子的荣幸。” 收拾齐整之后,由春归带着三人走出屋门。 快到院门口时,青梧停住了脚步,想起那日桂花林中顾则安苍白的脸色,现下已入了秋,难免风凉,他身子本就不好,可莫要冻着。 对春归道:“你寻个腿脚快的,去给世子取一件大氅备着。” 春归随即招了个小厮交待了几句。 昨日青梧双目被盖头挡住不能视物,但从回房时的脚程看来,世子府应是极大。 主仆三人跟在春归身后沿途细细打量,只见两旁雕梁彩栋,亭台交错,各种奇花异石掩映其中,当中甚至还有一个小湖,只是现已入秋,湖面上仅余残荷枯枝,若到夏日,想必会是一番盛景,整个府邸修葺得精致华美,占地足有三个沈府那么大。 宿雨亭便坐落在湖边,留得残荷听雨,倒是极美的意境。 青梧到时,顾则安端坐在亭中,今日的他脱去一身喜服,着了钴蓝色锦袍,腰间坠着宫绦,此时正偏头望向湖面,不知在想什么。 从青梧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他其实生得极好,鬓若刀裁,棱角分明,一袭蓝色锦袍衬得他身如玉树,仪姿峻拔,面上是一贯的漠然。 她走上前去,率先出声:“世子。” 顾则安闻声转过头来,侧目看向她,身着胭脂色衣裙,昨日娇妍的妆容尽数卸去,只覆了薄薄的脂粉,露出原本清丽毓秀的面庞,一头青丝已梳成妇人发髻,耳边坠了一对红珊瑚珍珠耳铛,随着轻柔的动作微微摇晃,煞是灵动。 “嗯,走吧。”他淡然出声。 随即站起身来,抬步走出宿雨亭,青梧提裙跟在他身后。 他身量很高,青梧在同龄的女子中也算高挑,却才堪堪到他肩膀处。 府门外,早已停了一辆华盖马车。 顾则安率先撩袍踩着小杌子登了上去,又回身将手递至青梧跟前。 青梧一只脚将将踏上小杌子,眼前便伸来一只宽厚的手掌,顿了片刻,还是缓缓将手搭在眼前的大掌上,依旧能摸的到手心里的薄茧,只是青梧这回没有再往回缩。 顾则安稍一用力,青梧便被带到了车上。 车厢内,二人相对而坐,一时无言。 顾则安坐定之后从一旁的箱笼里拿出了一本书静静看着。 青梧看着对过的男人,忽而就想起昨晚,手指下意识抚了抚唇角,有些窘迫,双手紧紧绞在一起。 顾则安掀眸看了一眼她,昨晚那只狡黠的如今猫儿静静缩在一旁,甚是乖觉,视线触及到那双皓腕时,眉微微一挑,她面对他似乎总是很紧张? 车厢其实很是宽敞,二人也并未挨在一处,只是昨日才初初相识,今日便要共乘一车,二人虽是名义上的夫妻,但到底没什么情谊,更没什么话聊,静谧尴尬的气氛在车厢内萦绕,无端显得空间有些逼仄。 青梧看到一旁的小几上备有茶具,左右也无事可做,便挽了袖口,准备泡上两盏茶缓解气氛。 马车行的很稳,小几上的茶汤颜色清亮,一滴未洒,是上好的玉叶长青。 青梧端起一盏递给顾则安。 “世子,喝茶。” 闻言,顾则安放下手中的书册,抬手准备接过青梧递过来的茶盏。 “多谢。” 手将将碰到青瓷茶盏时,马车外突然传来一声惊呼,随即马车猛然一停,青梧不防,身子往前一倾,手中的茶汤尽数洒在顾则安手背上,温润洁净的手背霎时便红了一圈儿。 青梧一惊,忙拉过顾则安的手掏出帕子轻轻擦拭着。 “发生了何事?”顾则安开口问向车夫,淡然的语气,仿佛被烫伤的不是他。 “回世子爷,方才突然蹿出一个孩子,属下一时不察,让世子和夫人受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