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嬷嬷暗里摇了摇头,这盖头不比贴身衣物,绣得如何一眼便能看出,毕竟也是沈家嫡女,又是圣上赐婚,大婚那日宾客众多,就怕有些碎嘴子胡乱编排,损了沈家颜面,这是老夫人所不允的。 只是时间紧迫,再重头开始学起怕是不行:“这盖头便交给绣娘吧,从明日开始,奴婢每日都会过来,除了平日里的规矩礼数,您还要学一些别的,此事奴婢会回禀老夫人。” 既是要嫁给景世子,日后免不了要跟皇家人打交道,府里的规矩礼数显然是不够用的,梁嬷嬷是宫里出来的人,自是最合适的人选。 知道这也是为了自己好,青梧淡笑着对梁嬷嬷道:“如此,辛苦嬷嬷了,嬷嬷放心,我定会好好学。” 接下来几日,梁嬷嬷每日辰时便会到霏月阁教青梧规矩礼仪,从坐立行走、言语微笑、待人接物,乃至吃饭喝茶皆掰开揉碎一一与青梧讲解,还介绍了上京各世家的关系网。 李氏一直有请专门的老师教导沈瑶依,青梧没有沈瑶依那样待遇,只是幼时府里请过女夫子跟着学过一些浅显的,但她聪慧,学得很快,短短几日,便做得有模有样,梁嬷嬷暗自里赞赏,在沈老夫人面前也曾夸过几次。 “依老奴看,大小姐是个聪慧的,待人谦和有礼,做事也周全,老夫人应是可以放心了。”沈老夫人歪在榻上,梁嬷嬷执着一柄美□□帮沈老夫人轻轻捶着腿。 香几上放了一只错金博山炉,轻烟缭绕间,沈老夫人缓缓开口:“这丫头,跟她娘一样,看着是个愚笨木讷的,实则豁达、通透,什么都看得明白,只是命不好,亲娘去得早,修儿又娶了个眼皮子浅的,若是…………唉,罢了,都是各自的命数。” 沈老夫人叹了口气,接着道:“既然礼数学得差不齐了,那你便多教教她管家和后宅那些事儿,终归是我沈家的人,我这个当祖母的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另外婚前的筹备事宜你也盯着些,这不但是我沈家第一桩喜事,更是圣上赐婚,万不可出纰漏。” 梁嬷嬷点头应是。 青梧这段时日晨始暮歇,跟着梁嬷嬷一遍又一遍学规矩礼数,日日歇下时只觉腰背酸疼得紧,终于得了梁嬷嬷一句:学得尚可。 青梧以为终于可以歇几日缓缓时,不料第二日梁嬷嬷又捧来了一堆账本,说要教她学管账,青梧一阵头痛,直感叹:世家妇果真不是好当的。 玉露玉萤见青梧日日闷在霏月阁中不是学规矩便是看账本,几日下来,身形都清减了几分,不免有些心疼。 但青梧却觉得这样的日子很是充实,颊边的那丝肉感褪去,整个人都明艳了起来。 许是觉得青梧替沈瑶依解了困境心中感激,又或是觉得她不日就要嫁给那短命世子,没了痛打落水狗的心情,李氏母女倒是许久未来寻青梧的麻烦,青梧也乐得清闲。 梁嬷嬷这段时日日日到霏月阁教导青梧,倒是让她对青梧生出了几分好感,敏而笃行,聪慧端谨,教她三分,便能悟上五分,让梁嬷嬷生出了几分为人师的成就感。 而青梧经过这半月与梁嬷嬷的朝夕相处,也生了几分亲近,在这府中,除了逝去的娘亲,玉露玉萤外,能与青梧如此亲密相处的也就梁嬷嬷一人,心里倒真把她当做了长辈。 —— 前几日,沈家接到户部侍郎孙夫人下的帖子,邀沈家女眷到孙府参加赏菊宴,连接下了两日雨,本以为这赏菊宴是办不成了,不想今日雨却停了,洗得长空澄澈,百景清明。 往常这些宴会李氏是不会带青梧同去的,一直被拘在院子里,便是自家办的宴会,青梧都甚少露面。 每逢有人问起,李氏便以青梧胆小羞怯为由搪塞过去,深宅大院里的妇人日子过得无趣,聚在一处最喜话人家常,渐渐流传起沈家有个貌若无盐、扭捏作态的大姑娘,因久不露于人前,久而久之,甚至都忘了沈家还有这么一个女儿。 至于此次为什么会带上青梧赴宴,青梧心中隐有猜测,现今满上京都以为是沈瑶依要嫁给景世子,李氏恐流言愈演愈烈,于沈瑶依声名姻缘有碍,特带了她去辟谣,给沈瑶依挡刀子的。 本想拒了的,但被玉萤劝住了,往后着这些宴会只多不少,此番正好可以提前适应。 因着今日是要去赴宴,玉露玉萤两人将青梧摁在妆台前细细装扮了一番,杨氏曾是澹州第一美人,青梧随了杨氏,生得貌美,此刻淡扫蛾眉,轻覆脂粉,满头青丝归于脑后挽了个随云髻,簪上一支琉璃镶玉流苏簪,便已能窥姝色。 玉露看着镜中的青梧,脸上满是傲色:“小姐生得这般好看,平日竟也不好好打扮,今日您去赴宴,定会将其他姑娘都给比下去。” “我竟不知你何时学了这溜须拍马的本事?”青梧把玩着妆台上的一朵珠花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