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能体会到他这种微妙的心绪变化,巧妙地换了话题安抚。 此时的盛时行却并不觉得劳累。 河洛洛阳,物阜民丰,自古被称为天中之地,同时亦是天下锁钥,治乱之候,如此要地,虽已非国都,却也有西京之尊,不但是雍州刺史府的治所,亦是雍州都督府坐落之城,更兼朝贡道均之利,为南北东西通商要冲,辰卯相交之时熙熙攘攘,繁华异常,连见惯了汴京风物的颜幻盛时行二人都叹为观止,加之洛阳为前唐旧都,来往行人衣着较之汴京更偏唐风,恰合盛时行的喜好,令她只觉得目不暇接。 颜幻与她相处日久,知道她这个偏好,嘻嘻哈哈地打着趣,孙九娘平素多在江湖闯荡,没来过这么繁华的地方,更觉一双眼睛都看不过来,三人且观且行,比起赴任的官员,倒更像逛街的小娘子了。 不过没过多久,就有人搅了她们的游兴,能得刺史道旁相迎的或许是大多数巡按御史深感荣耀之事,而盛时行在看到那一身绯色官服及后面那些文武排场时却只觉得头大——她未提前知会从京里带来的仪仗班头等人,就是想悄悄进入洛阳城,却不知怎么走漏风声,让刺史府知道了自己入城的时间。 不过头大归头大,她还是得体地迎上前躬身施礼:“下官雍州道巡按御史盛时行见过薛刺史。” 她一礼未毕,便被薛刺史虚扶起来,一抬眼对上一双带着笑纹,目光中却看不出多少笑意的眼睛: “盛御史不必客气,薛某是早闻大名了,盛御史初入雍州便破了幣赏悬案,得圣旨嘉奖,雍州上下与有荣焉。” 盛时行知道薛刺史这话是客气,也是点自己入雍州未先拜访刺史府便独自破了大案,似乎对刺史府有些轻视,当下升起几分戒备,却也懒得解释,只是自谦几句带过,刺史薛铭岳似乎也未放在心上,抬手指指身后:“这两位是常司马,邓参军,往后咱们就都是同僚了。” 常、邓二人也赶快上前见了礼,通名一个叫常侃,一个叫邓樋,盛时行又为雍州众人引荐了颜幻和孙九娘。盛时行见那邓参军看起来年长些,沉默寡言,显得温和有礼,常司马三十多岁年纪,却是八面玲珑,甚为精明,寒暄几句笑道:“大家也别在道旁站着说话了,我们薛使君早已在洛阳最大的酒楼春和楼为黜陟使备下酒宴接风洗尘,不如咱们现在就过去吧?” 盛时行被加封黜陟使的确更多了些职权,然在本朝这也不过是个半虚半实的官衔,大梁官场尚实干之风,称呼上也更偏以实际官职为准,常司马开口闭口“黜陟使”颇有几分奉承意味,盛时行冷眼观之,只觉他巧言令色之态令人十分不悦,当下却未显:“常司马客气了,刺史体恤下官惶恐,然而……”盛时行看了看薛刺史身后:“不知岑别驾为何没来?”她问的人,正是得东宫信任的刺史府长史岑谦,盛时行琢磨着既然他是太子的人,今日怎么也要来迎一迎自己。 谁知她这一句出口,薛铭岳脸色就变了变,常、邓二人亦是神情微妙。 盛时行心中疑惑,便听常司马干笑一声:“盛黜陟使为何单单提起岑长史。” 盛时行也懒得跟他卖关子,微一挑唇:“在京师曾有一面之缘,听闻岑兄去岁秋末任职雍州,方有此问。” 常司马似乎不知该怎么回答她,薛铭岳却像是懒得装了,冷笑一声:“那这位故人御史怕是见不到了。” 盛时行看他神情心中一凛,尚未及追问,薛刺史又现出悲戚样子:“也是我雍州不幸,子冲已于昨日亡故,无法来迎接御史了。” “怎会如此……”盛时行大惊,她明白岑长史在雍州行事定然会有些阻碍掣肘,还以为薛刺史是刻意打压他才不让他来参加自己的接风宴,却万没想到岑谦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过世了! 略一思忖,盛时行拱手道:“既是故人辞世,盛某只能愧谢刺史好意了,容我先往岑府吊祭,再到公署拜谒。” 此举虽然让薛刺史有些下不来台,却也是人之常情,当下无法拦阻,只能悻悻道:“也罢,某也是刚刚才得了信儿,不妨陪盛御史一起去吊祭一番。”说着一挥手,竟是带了常、邓二人并十数个文吏衙役浩浩荡荡往前就走。 盛时行观他言谈便大略明白了薛刺史对岑长史的态度,不过也没在意,一行人来到岑府,却见堂堂长史宅第逼仄简朴,只有一进院子,屋舍也很狭窄,灵堂只能搭在了庭院里,更是门可罗雀,不但无人拜祭,灵前也只有一位须发几乎全白,身着下人衣衫的老者悲悲戚戚答礼操持。 盛时行看着心酸,随薛刺史上了香之后,一礼开口:“请问薛刺史,岑长史是因何故突然身亡?” 盛时行这么直来直去一问,薛铭岳显得有些不自在,旁边常司马赶快替上官分忧,上前半步道:“咳,说来可惜,岑长史是久病厌世,自缢身亡。” 盛时行也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