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不易推开了石门,虽然已经提前系上了云锦布条来遮眼,但长时间在黑暗中滞留,仍要谨慎猛然射进来的阳光会格外刺眼。所以他本能地抬起了两条胳膊,一条为自己遮光,另一条则是为身边的邬山月挡眼。 两人还是同时都闭上了眼睛,定了一会儿神,再等张目一望,展现在面前的竟是一片幽幽翠谷,绿树红花,相交相映。 居不易先是一愣,随即“耶”的一声欢呼,长跨一步,迈出了石门。 着脚处是青软的细草,像是从脚底板一直松软到了他的心坎里。他不禁放情地张开双臂,昂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清甜的花香和果香飘绕而来,真让人心旷神怡。 他欢欣地回过头,冲着邬山月喜笑着分享:“这儿真是太棒了!” 邬山月却是冷着脸一副警惕的模样,居不易笑道:“诶,我们是苦尽甘来,你不该笑一笑,应应景?” 邬山月敷衍地回了他一个涩涩的苦笑,走出来环视了一下四周,又立马将方才的苦笑吝啬地收了回去,还冲居不易甩过去了一个白眼。 “你没看见这里四面都是入云的高峰吗?既无攀援出入的可能,那这里就不是出口!” 这话一点都没有浇弱居不易的好心情,他还很大方地绕着邬山月走了一圈,背着手长吟地笑道:“诶,你该往妙处想,至少也已经是渐入佳境了嘛。” 邬山月却完全没有他的那份惬意心情,只烦躁地直拿脚底碾地,可怜的青草都被她碾坏了根。 “我被拖行来的时候,并未感觉路经过草地,如此想来方才的甬道里就一定还有暗门!”说罢她忙着返身往回:“我们回头找!” 居不易赶忙快出了两步,拦住了她的去路:“诶诶,别,先别!” 邬山月立马抛来了奇怪又嫌弃的眼神,居不易只得尴尬地笑着打起了商量:“哎呀,好不容易才见着了光亮,咱就多徜徉一会儿再重返黑暗不好吗?” 邬山月眉头一蹙:“里面不是有照明吗?” “可那不是自然之光啊!”居不易一把扯过了她的手,倒退着将她拉回到了柔光与清风里,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你感受一下,不觉得这里很美吗?” 邬山月又甩了个白眼,生硬地甩开了他的手,眉头蹙得越发厉害:“游山玩水也拜托你能挑个好时候。再多眷恋,我怕你小命都要尘封在这里了。” 居不易依旧是不以为意,甚至颇似感叹一般地说:“可我觉得这里美极了,仙境一般。倘若真是我的葬身地,竟也觉得老天对我不算薄了。” 听了这话,邬山月都觉得奇了怪了,忙赶前了两步,一把薅过居不易的衣领,拉低了他来与自己对视:“你被夺舍了?” 猛然间如此近距离地对上了一个少女的眼眸,隔着朦朦胧胧的云锦织布,若隐若现中居不易的心突然慢了一拍。他眨了眨眼,却忘记了对方问了什么。 邬山月又松开手,还把他往后一推,依旧是浓浓的嫌弃:“拜托,突然的诗情画意跟你很不搭,你只适合死在金银珠宝的环绕里。” 居不易恍了一下,竟觉得心口还有点紧巴巴。难道是刚才被薅过衣襟时,窝着心了? 他赶忙揉了揉心口,紧跟着回嘴道:“我都不说你是偏见,只说你是没见识!竟没听说过‘金山银山,不如绿水青山’这样的至理名言!” 说话间他正抬眼瞧见了前头的一株果树,忙蹭蹭地跑了过去。踮脚摘下了几枚红果子,拿在手里闻了闻,又在衣服上蹭了蹭,然后直接就往嘴里送去。 邬山月“诶”了一声想拦他,却已经晚了。 “咔哧”一口咬下去,何等的美味已经从他享受的眼神中展露了出来。 邬山月终于还是笑了,再次抬眼瞟了瞟周遭的景色。她得铭记住这块土地,竟然可以将一个资深老财迷浑身的铜臭、矫情、市侩劲儿,通通洗涤成了山野小子的稚嫩感,这里怕不会真是仙境吧…… 又见得居不易“咔哧咔哧”啃得实在欢快,邬山月忍不住地招呼道:“诶,我说你不认识的野果子能不能尽量少吃啊,别回头被毒死了,还得麻烦我来给你挖坑埋土。” 居不易直接将一枚红果子扔给了她:“放心,这果子我吃过好几回了。之前都是巧巧送来的,我只当作裹腹。此刻亲手撷下,才觉鲜美绝伦。” 说完他又从树上摘下了几枚,连着都扔给了邬山月:“是真的,你尝尝看,我不骗你!” 邬山月却只将果子把玩在手中,瞧了瞧,竟不禁地在心里生出一股怨气。 同样是被困,怎么当日与摩勒所困的峡谷之下就是那般贫瘠,倘若也如此间一般鸟语花香,富饶景象,她该是比眼前这傻兮兮的财迷还要乐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