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他一个躬身道谢,而就在伦竺上前同老板讲话的功夫,那老板早早就扬声道,“正好还剩下三间房,你们商队挤挤,给他们姐弟二人留出两间来。” 他意思是,中原人顾忌礼仪,男女之间有着“七岁不同席”的说法,想来这对姐弟亦是如此。 伦竺回眸,翻译了一遍,复问,“虞行兄弟觉得如何?” 他就随手指着那处驿馆的入口,问道。 天边的月亮不知不觉已经升到当顶,撒下一片宁静的辉光。 夜间的声响被扩大数倍,他声音也不例外—— “多谢好意。只是你们不知道,我姐姐怕黑,须得同我一起住着。那另外一间房,还是你们住吧。” 崔江行倏而转头,“姐姐,今夜你便同我住在一起。” 二人就好像是贴心的姐弟,落在旁人眼中,也无甚关系,虞飞甍一如既往,凡是出自他口的话全被她应下,仿佛真的似的。 渐渐,起了些风,吹得这儿的旗子摇动,皱成一片。 加布等人大手一挥,请他们二人先进。穹宇之下,他们就好像黑暗中的星点,淅沥拉成一长条,进入了这处冀崖的驿馆。 进门前,望着一只窈窕的背影愈发遥远,崔江行听见身旁那人问道,“虞兄弟名唤行,不知令姊怎样称呼?” 伦竺的敦袍拖地,上个台阶几乎是扫过,仿佛不经意问出这样一句,前面人回头也只是能看见他低着头,提顾自己的衣摆。 门槛边上的弱小灯笼起着聊若于无的照明作用,待他走过,崔江行才开口告诉他,“飞甍。” 虞飞甍。好名字。 一致的目光投落在前面那只身影上,她就好像夜晚的湖波,漾漾央央的,等人去戏拂。 此时实在是深夜十分,偌大的驿馆竟然没有见到多少人,想是都已经入了睡梦,唯独他们还在这里清醒。 告了别,又待二刻,外头一切才静了下来。 这边,虞飞甍轻轻将自己的包袱放在了铺着干净羊皮的桌案上,转头坐在了窗边。 背光的蜡恍惚,将她背影照得更加朦胧婆娑,也更加纤细柔媚。 她支着脸颊,夜风吹了没有多久,厢房门才打开。 仿琉璃的小镜子将崔江行整个人完全容纳,他才从马厩过来,锁紧了房门,同她问道:“你可有不自在?” 他二人共住一间房,怎样都是有些不妥的。 他说自己与她是姐弟,一方面是担心二人分开了住会不够安全,一方面是自己有些私心,总觉得与她分开会有些不安心。 好在虞飞甍也不在意这些,“你不说我不说,他们怎么知道?” 那些都是东夷人,他们想来也是不在乎这些,只见她那一双葱指按住了桌面上的羊皮,惬意地玩着蜷曲的羊绒毛。 但崔江行觉得还是有必要要解释一下的,又觉得会越抹越黑,话到嘴边,“你放心,我们不会怎样的。” 他更不会对她怎样。 可是到了后半夜,这间驿舍还真有了些莫名的风声,又不只是风声。 一张席榻从中分隔成两人睡,中间堵上了一条被子,防止任何一方越过,犹如万里沟壑,从中顶起阻挠着两边。 冀崖正是后半夜容易起风的时节,一阵阵的风声呼啸而过,两人也还都没有睡着,曳动的灯火芯子吐出火舌,将半间屋子点亮。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虞飞甍刚要睡着,可自己那边正是临着窗子,对外头的动静听得更加真切。 她被这细微声响吵醒,清醒过来,小声出声,又放轻动作,转身面对他。 一转身,正对上那双含润着火光的眸子,也正是那一瞬间,他眼中严肃几分,提手放在唇前,“嘘。” 外头是有些动静,若不静心观察,确实难以识别。 辉煌的火舌有几分浅浅的变化,是为不可分辨的波动,落在地面上,成了幻变的光影。 高温灼烧下的蜡烛溢出蜡液,自上头火红处滑落,又逐渐成了凝固状态,霎时,又是破空而来的一声箭声。 —— 虞飞甍这才反应过来那支箭是冲她而来,瞪大了水眸。 因为在这窗边的蜡烛光下,只能看见一个人影躺在榻上,另一人被匿在黑暗中,仿佛并不曾有。而那被看见的正是她。 刚要躲避,反被崔江行动作迅速地猛扑过来,越过中间的棉被峦嶂,一齐坠下了床榻。 此时这间哑然的厢房发出了“轰”的声响。不甚大,灯光照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