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医生,我来给你送饭。” 江霁晗从病例本上抬头看过去,今天不是薛楹。 阿黛拉看出他的疑惑,主动解释,“是这样的,保护区有只母鹿怀了宝宝,薛楹和护林员一起去镇上请兽医了。” “这样啊。”江霁晗接下饭盒,随口问道,“听说你们组几个志愿者要走了?” “江医生,你消息很灵通啊。”阿黛拉笑眯眯的,“确实要走几个。” “走——几个?”江霁晗迟疑地问。 “对啊,大概组员要减半吧。” 江霁晗捏着饭盒的手指一紧。 阿黛拉叹口气,“哎,突然少了这么多人,我们以后的工作又要难搞了。” 江霁晗沉住气,试探道:“那乔纳森离开后,你们组的组长换成谁?” “汉斯啊。”阿黛拉眼睛弯成小月牙,说起自己男朋友,她的笑意就藏不住了,“汉斯在这里也待了快一年,各项工作都很熟悉。” 江霁晗神不守舍地打开饭盒。 阿黛拉情商极高,她知道江霁晗想知道是什么,但就是不说,故意绕着弯子,再偶尔扔出一个诱饵,隐忍上钩,“现在保护区的事情复杂繁琐,正是用人之际,要是再没有薛楹,我感觉我们的工作真的很难进行。” 江霁晗听到这个沉不住气了,叉子停在半空中,“你是说,薛楹要走?” 阿黛拉故意唉声叹气,“是啊,薛楹不和我们一起了。” 脑袋里轰的一声炸开,江霁晗所忧心的问题成真,他几乎无法思考,耳朵被那场爆炸的余威波及,接下来阿黛拉的所有话他都没有听清,耳畔只环绕着那几个字——“薛楹不和我们一起了”。 薛楹不再做志愿者? 薛楹要离开保护区? 恍然失措,江霁晗手中拿着叉子却一口都吃不下。 “薛楹,她——” 江霁晗的话被阿黛拉突然打断,“要到下午集合时间了,我先回去了,江医生饭盒晚饭的时候你再带过来吧。” 他吞下半句未说完的话,像咽下自己亲手摘下的苦果。 苦涩泛酸,余痛绵长。 手中的颜色鲜亮的烤肉饭也失去了味道,胸腔里酝酿的冷意正在绵绵向四肢爬动,他的手指一送,叉子哐当掉进玻璃饭盒中。 江霁晗低下头,银色的叉子在红棕色的饭菜中格外显眼,光亮的银器淬着光,闪得他眼睛发酸。 他眨了几次眼睛都没有将那股酸意压下去,抬起手指想要握住那只叉子,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在抖,跟着叉子也在抖,碎光波澜照得他眼底涩然一片。 手指紧握,指甲刺进皮肉中,那些微的疼痛让他勉强控制住自己的颤抖。江霁晗机械地嚼着口中的饭菜,鲜红的辣椒剁地很碎,藏在烤肉和米饭中,他也没有挑拣,口舌似乎是失去味觉,只知囫囵吞下,神经麻木。 直到饭盒见底,他才感受到肯尼亚辣椒的后劲,冒着火气的辛辣从胃中反噬到喉咙,然后继续蔓延至口腔鼻腔,灼烧着脆弱的黏膜,烧得他呼吸也痛,神经也痛,心脏也痛。 几口凉水下肚,丝毫没有缓解那辛辣的痛觉,反而水涨而溢。 江霁晗一手捂着胃,吞下几颗胃药,揉着锥锥刺痛的太阳穴。 乌云蔽日,办公室的光线也暗了下去,唯他一人,坐在阴影处,沉闷寡欢。 在白日炎热的肯尼亚,江霁晗依然觉得周身遍寒。 江霁晗是在小犀牛的房间里找到薛楹的,她正在给弯着腰拎起沉重的木桶,想要给它的碗里添着水。 “我来吧。”他挤开她的位置,轻松地抬起木桶,把水碗填满。刚加完水,小犀牛就甩着小尾巴把头埋进碗里,哼哧哼哧,水碗已经见底,它便抬起头,用还沾着水渍的嘴巴去蹭江霁晗。 “是还要喝水吗?”江霁晗猜测着它的动作含义。 薛楹插话,“是让你给它淋点水洗脸。” “淋在头上?”江霁晗回头问,薛楹正看着小犀牛笑意盈盈,对上他的视线后,那抹笑意僵在脸上。 薛楹眨了眨眼,侧脸躲过他的注视,“看我做什么?给它洗脸啊。” 江霁晗弯起嘴角,再次抬起水桶任劳任怨给小犀牛头上淋水。有了凉水的冲洗,小犀牛兴奋地摇头晃脑,刚淋到它头上的水全都被甩到了江霁晗身上,衬衣沾湿一片。小犀牛咯咯地咧着嘴叫,薛楹在身后也忍不住笑。 江霁晗也笑了,放下水桶,无奈地摸了摸它湿漉漉的头,“你这是想要自己洗脸还是给我洗脸啊?” 小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