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薛杨坚持,“不行,四点还有个会,必须要我出席,把我的电脑拿过来。” 薛楹无奈,只能把电脑递给他,又听他的指示给他套了件衬衫将病号服藏在下面。屏幕上映着薛杨一张面无血色的严肃脸,戴上眼镜进入视频会议。联想到薛杨工作狂人常常加班到深夜,还有他术前追问姚医生手术结束时间,这番操作也不稀奇。 恰时医生查房进屋,薛楹抬头望过去,再度与江霁晗对上视线。一张英俊冷面,疏离矜傲的气质,细长的眼眸平静地扫过她。薛楹心尖陡然一跳,下意识地别开脸。 薛杨的电脑传出激烈的会议讨论声音,而薛楹的耳轮微动,却在捕捉着隔壁邻床的交谈声。 “李叔今天感觉怎么样?”是那位医生的声音,清冽有磁性。 李文忠抬了抬肿胀耷拉的眼皮,蜡黄的脸庞没有一丝表情,老态龙钟,声音嘶哑尖锐,“就那样。”眼睛在江霁晗和他身后的小护士身上转了一圈,然后扭过头,看上去并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江霁晗似乎是早就习惯了他这副态度,也没什么恼意,声线温和,“李叔,那我给你检查一下身体。” 他解开李文忠的病号服,江霁晗伸手按压了几处位置,问询李文忠的感觉,李文忠不答,他也不觉尴尬,又继续用听诊器检查。薛楹视线探过去,只看到他匀称清健的手腕处露出的半块手表,和一段筋络分明的手背,莫名吸引着她的注意。 李文忠没说话,松开手放在身体两侧,听之任之的态度,眼也不睁,也不回话,对医生的所有检查无动于衷。 “结束了吗?”李文忠等了好久,已然有些不耐烦。 似乎是说话时被自己口水呛到,李文忠突然剧烈地咳了几声,干瘦的胳膊撑在身后,半坐起身,另一手用力拍打着胸口,一阵猛烈的咳嗽声结束后,他朝地面上吐出一口黄痰,然后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合眼又躺回了床上。 薛楹和薛杨的眼神顿变,尤其是是薛杨,他一个洁癖严重的人,紧紧盯着地上的那滩印记,眼睛都快要盯出来了。 江霁晗和护士倒是习以为常的样子,在护士动作之前,江霁晗已经先蹲下去拿纸巾擦去了那道印记,动作舒畅丝滑,看不出一点抵触情绪。脏纸被扔进垃圾桶,微仰的下颚线线条分明,唇角微抿,方才擦拭的那只手背在身后,转过头和身边的护士说道:“一会儿把这里消毒一下。” 薛楹不禁又多看了他几眼,心底划过一丝异样。 “薛楹。”薛杨会议已经结束了,把电脑推一边,没好气地叫她,“帮我去护士站问问能不能换个病房。” 薛杨的胆结石发作得很急,前一晚他还在应酬,第二天早上就被疼醒。他挣扎着来了医院,医生给他打了吊针消炎让他准备第二天手术,当时已经只有这一间病房了。原本还不觉得有什么,见证了方才那一幕时他只感觉浑身都在起鸡皮疙瘩,一阵一阵地发麻,好像刚刚手术的麻药再度起了作用。 “好。”薛楹帮他把刚套上的衬衫脱下,掖了掖被角,又看了眼邻床自始至终一直闭着眼的李文忠,才走出去。 不止薛杨受不了,她多多少少也有点抗拒。毕竟是医院,毕竟是公共场合。 但也有人不在意,譬如那位长相英俊的医生。 穿过长长的走廊,在略过洗手间时,薛楹视线微偏,向里面瞥了一眼。一个白色的身影正弓着腰,站在水池前反反复复洗着手。他的指甲修剪地整洁干净,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手背上有青色的血管和筋络凸起。 异样的心绪划过,又很快归于宁静。 江霁晗洗了不知多少遍手才直起身,他从镜中不期对上了一双澄澈无暇的如水双眸。 两两相望,蔓延而来的无言宁静,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明明只是相见几面的陌生人,薛楹甚至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可她仪态大方目光柔和,丝毫没有拘泥羞赧之意,开口道:“你这样反复洗手,会造成手部皮肤干燥损伤的。” 江霁晗顺着她的视线目光落在自己隐约泛红的手背上,又听她轻柔的声音再起,“这个给你吧,对手部滋润保湿很有用的。” 她从口袋里递出了一支软膏,江霁晗视力很好,他可以清晰地看到药膏的名字“尿素维E软膏”,他的办公桌上就有一大碗。医院里很常用,分量大又便宜。 但他莫名伸出了手,转动手腕,接过了那支软膏,嘴角漾上一丝微笑,淡声道:“谢谢。” 薛楹嘴角轻扬,浅笑盈盈,像迎风绽放的海棠花,瑰丽娇艳,暗香疏影。 “不客气。”两道身影相错而过。 如果说有种缘分叫做在一天时间内反复地相遇数次,那一定是上天赐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