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帅那么了不起,还不是落得个断子绝孙的下场。若他识时务早降了,兴许也不会枉死那么多将士了。哼,倒是成全他的好名声了,可怜了那些没名没姓的小兵小卒。”这人越说越来劲,大声叫嚷道:“今天就算我们战死在这里,又有谁会记得我们?恐怕清明上坟连一炷香都没有吧?” 秦忠愤怒不已,指着那人骂道:“你不配提越帅,更枉为我大玥男儿。那些死去的将士,他们不是为了青史留名,而是为了百姓能够安居乐业,所以大玥的百姓不会忘记他们,并生生世世都以他们为荣。” “好,说的好。”花千树拍手叫好,从人群中缓缓地走来,拍了拍秦忠的肩膀,赞赏道:“小兄弟,方才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说的真好。想不到如今我军之中竟还有如此赤城之人,实属罕见,真乃我军之幸矣。” 秦忠受宠若惊,连忙行礼,谦虚道:“花校尉谬赞了,方才实属蛮劲发作气不过胡言乱语的,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秦忠暗自懊恼,方才不该意气用事搬出越帅,若是花千树追问,他该如何搪塞。越帅以身殉国,朝廷按律应发讣告悼念,然后下旨赐封号,以告慰家眷。可朝廷却迟迟没有动作,倒像是刻意地淡化此事,不知是何缘由。所以在朝廷态度不明的情况下,他不好摆明身份,尤其可能会牵扯到阿南。所幸花千树的心思并不在方才的细枝末节上,他指着那个叫嚣投降的人,对众人冷声道:“此人乃屿军暗插入我军中的细作,现在此妖言惑众蛊惑军心,以此来到达敌军不可告人的目的,实在是可恶至极,不死难平众怒。” 说完不等那人辩解,便叫来两个侍卫将人拖下去。那人边挣扎边大喊冤枉,花千树充耳不闻,直到喊叫声彻底消失了,面上才略有些缓和。众将士面面相觑,却没再有异声,而后各自散去了。 秦忠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花千树走上前,微微一笑,道:“怎么,吓到了?” 秦忠摇了摇头,困惑道:“花校尉,那个人真的是奸细吗?” 花千树笑道:“当然不是,不过为了稳定军心,他就必须是了。” 虽然不耻那人的投降论调,但好歹也是一条人命,就这么随意按个罪名杀了,秦忠还是有些唏嘘不忍的。 花千树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无奈地解释道:“他是沈铎的人。” “沈都尉?”秦忠紧皱着眉头,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花千树轻叹道:“沈铎是主降派,私底下不止一次跟我提议投降,都被我压了下来。所以他就唆使他的亲信在军中游说劝降。今天要不是你的一番慷慨陈词,恐怕这军心就散了。” “沈都尉这么明晃晃的主降,难道就不怕朝廷降罪吗?”自古以来都是有断头将军,无有降将军也。败军之将,朝廷尚且问责,况且降军之将,岂有不降罪的道理。 花千树一脸愁容,哀伤道:“眼下的处境怕是也等不到朝廷降罪了。其实他说的也不无道理,投降兴许还能有一线生机,待他日东山再起。不降,死守着城池,要么断粮饿死,要么奋勇一战慷慨赴死,左右都逃不过一个死字了。我十四岁从军,差不多二十年了,早做好了马革裹尸的准备。生死我看淡了,只是这些同我出生入死的将士们,我实在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惨死异乡。” 秦忠也从军多年深有感触,只是在大是大非跟前太过于感情用事,往往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偿失。 “花校尉此言差矣,难道投降了,敌军就会给我们留条生路?”秦忠惨然一笑,悲痛道:“几个月前的石头城和郾城相继沦陷,屿军所到之处无不赶尽杀绝,凶残至极,就连越帅他……” 他实在说不下去了,那悬挂在旗杆上的尸首不只是阿南挥之不去的噩梦,也是他午夜梦回逃不开的梦魇。他和阿南一样,从此灵魂就困在那座城里了。 花千树敛起悲伤之色,释然道:“我也不过是牢骚几句罢了,当然不会真的去投降。不过军中既有投降的声音,那我们就不得不防,免得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你是说……”秦忠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身冷汗,不敢置信道:“兵变?” 花千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还是做好万全之策为上。” 为今之计,似乎也只能如此了。秦忠定了定,道:“花校尉,该怎么做,您尽管吩咐。” 花千树似乎正等着他这话,欣慰地点了点头,道:“小兄弟,我手下能信任的人不多,我见你是条汉子,愿意再信任一回,你可莫要辜负了我。” 秦忠当即点头应下,道:“花校尉的知遇之恩,我秦忠非死难报。” 花千树拍了拍秦忠的肩膀,道:“今晚入夜,我组织残部出城突围,我留下一队人马交给你,由你带领,只管守住城门,记住不管是敌军还是我军都不能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