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丹书年长,说的话也颇具份量:“姑娘,您先喝杯热茶定定心神。” 她一边说,一边给黄玉使眼色:“姑娘是梦见崔俨了?他可是在梦里欺负姑娘了?” 黄玉端来热茶,丹书接过,递去康元馥身前:“姑娘与我细细说来,若是崔俨实在过分,我便去教训教训他。” 康元馥已经冷静许多,她捧着热茶,偎着丹书,闻言迟疑道:“只是个梦而已……你怎么还当真了,去教训他做什么?” 梦里她貌似是答应了崔俨,要做他的对食。但接下来的事,康元馥就不知道了,她也不敢去想。 丹书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她摸了摸少女的头,语气温和:“既然提到了他,他又在漱石居当值,姑娘要不要见见?” 她说罢,又替康元馥拉了拉貂皮袍子:“姑娘是主子,哪有新来的不给主子请安的道理?” 见少女眉心微蹙,丹书搂过她的肩头:“若是姑娘实在不喜欢崔俨,那便将他打发了去。” “省得他整日在姑娘面前晃悠,惹得您厌烦。” 康元馥靠在丹书肩头,抿了两口热茶,少顷,才闷闷开口:“罢了,后边儿再寻机会打发了他吧。如今咱们才入周府未至半年便如此拿腔拿调,还不知道她们在背地里会怎么说我们呢!” “不过也别让他来了,我眼下心烦,谁也见不得。” “况且,那只是个梦而已。”她这般说道。 虽是如此,可康元馥想起梦中父兄之死有异,心里便一阵惶然,这个梦到底是真是假? 兴许是自己在睡前听见了崔俨的名字,所以才会做那个莫名其妙的坏梦。 康元馥如此安慰自己。 傍晚时分。 康元馥思来想去,还是有些郁郁,她想了想,起身系上披风,朝外走去。 正巧黄玉进门来,见她这般,问道:“姑娘是要去何处?膳食将上桌呢。” 康元馥瞥了一眼摆在桌上的膳食,系紧披风的带子:“我去趟小厨房,丹书跟着。这晚饭你打发几人吃了就是,可别白白浪费了。” 说罢她便走到了廊檐底下,丹书也朝这边走来。 黄玉探出身子,扶着门框问:“姑娘吃了饭再去也不迟。” 康元馥不睬她,与丹书说了几句话,二人便一前一后朝小厨房走去。 “他在小厨房里做些什么?”康元馥身披青绿芍药毛绒披风,梳着惊鹄髻,髻上素净一片,无钗环珠翘,看上去素净惹人怜爱。因父母兄长皆不在人世,她眉目尚笼罩着几分阴霾。 丹书提着灯笼走在前边儿,道:“似是打打下手什么的,得闲时候多。” “不是说他是二舅舅收养的义子?记在二房名下,也是个主子,为何这样轻视?”康元馥来周府不到半年,只远远见过崔俨两回,连话都不曾说过半句,自然对他不熟悉。 想起梦中的崔俨,远远儿看上去冷酷无情,可待她貌似又有几分温情在。 她一想到梦里的自己给崔俨当了对食,便打了个冷颤,不愿再想。 丹书余光察觉到,回首问:“不然奴婢回去拿手炉来,方才走得急。” “不必。”康元馥低头拢着披风:“你与我说说他。” 丹书作罢,侧首看向前路,语气浅浅:“奴婢对崔俨也不熟悉,他甚少见人,先前刚来周府时,我瞧见有人欺负他,多瞧了几眼。他性子寡言少语,性格温吞,在府里没什么地位,人人可欺。” “性格温吞?”康元馥神色怪异。她想起梦中那些人对崔俨的惧怕,不由微哂。 她抬头看了看天边的火烧云,一阵风过,她拢紧了披风,加快步伐:“罢了罢了,不说了,一会子便能见到真人了。” 她倒是要看看,还不是奸佞宦官的崔俨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小厨房渐近,康元馥有些紧张,梦里的场景太清晰太真实,她都能清楚回想起崔俨冷峻的眉眼。 “姑娘来了。”丹书先进了屋子,对着小厨房里的人通传一声。 屋子里的人皆放下手中活计站定,对着进门的康元馥行礼。 康元馥抖了抖衣袍,扫过屋子里的众人,声音清脆如鸣玉:“崔俨何在?” “奴在。”从角落里传来一阵清润的声音。 这声音,与梦中的声音一模一样。康元馥故作冷静:“且上前来,让我瞧个仔细。” 说毕,自角落里走出一位身着梅染素色长衫的男子,他眉目清浅,身姿消瘦,长相不算出彩,只勉强算得上是清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