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初十,浓云漫过玉津,西隐的斜阳没入漂浮的厚重云朵间,灰蒙蒙的显露出些微的暗紫色。 依岚手撑小几,对着轩窗出神。芰荷快步回来,张口哈气暖了暖手道: “外间好冷,那小哥儿说,岑公子婚约未成,禁足在府多日,不是故意耽搁了。但是您要找的道人失踪,让您另请高明。” 闻言,依岚眺望天色的眸子垂落,沉吟良久,只道了声,“晚来天欲雪,真是应景。芰荷,去暖几盏酒,与那几个丫头吃酒去吧,不必在此陪我,我一人呆一会儿。” “姐姐……”芰荷探寻的视线落在依岚身上,话音格外轻柔。 “去吧。”依岚转眸望着她,嘴角微微扬起,勾勒出一抹恬淡的笑意,“再不走,我也要馋酒了。” 芰荷一步三回头的挑帘出去,依岚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目送人出了房中后,神色转瞬便填满了落寞。 妙远道人失踪,即便她去了亲笔信挑明来此的缘由,这人连相见一面都不肯。哪怕见面是回绝,亦或是刀枪相向,都好过这缩头乌龟一般的做派。 心中有鬼亦有愧么?依岚至今想不通,道人何故要毒杀于她。反观连日来依黛烟的举措,也并非是急于取依岚性命,这般毒害难不成真是一场莫名的意外? 素来守诺的岑商拖了两日,却是被禁足了?一桩婚事相看未成,是这般严重的过错么? 依岚深感费解,毫无头绪,只觉得这人的处境看似顺风顺水,好似也没外人设想的自在逍遥。 “想什么呢?”外间传来窸悉簌簌的响动,依岚思虑正深并未在意,只当是芰荷来来去去的折腾。夫人的话音入耳,令她恍惚了须臾。 “没什么,岚儿失礼了。”依岚匆匆起身,望着夫人盈盈一礼。 夫人随意的在矮榻旁落座,自袖中取了个纸条出来递给依岚,“后院树上偶得的,该由你决断。” 依岚伸手接过,那条子上只有一句话,“莫让她轻易外出。” 手指微微用力,将纸条揉成一团,依岚垂眸道:“夫人恕罪,岚儿会尽快寻个住处,早日把星瞳一并带走的。” 夫人摆弄着桌案上依岚勾勾画画的京中草图,定睛观瞧良久,正色道:“听二郎说,你应了我等之请,自宗门倒戈而来,是也不是?” 依岚杏眼圆睁,诧异的望着夫人,“您…您也是他们的人?” “他们?”夫人哂笑一声,“不是咱们么?” 依岚讷然,讪笑道,“是,您莫误会,我不知如何称呼这些人,所以才……” “紧张什么?”夫人轻笑,“与你说这些,是想你安心住着”她晃了晃手中的稿纸,“别再废心思劳神,虽说我等与玄镜宗无甚牵扯,但那条子里的话,我格外认同。至于后院的小丫头,我给你看着,她掀不起风浪。” 依岚后背发凉,想不出合适的说辞。她面前的人沉静如高山深潭,令她看不清底细。这群人是何人,有何目的也尽皆瞒着她,却将她牢牢控于股掌,盯得严严实实。 “我府上宽敞,我也盼着有个人陪我热闹。你何处住的不合心意,尽管直言,就算是拆墙换瓦,也使得。”夫人见她不语,正色补充道,“过些日子我们的人该会见你的,无需忧心。对了,方才听闻岑府来人了,可是问诊有了着落?” “不是,那郎中失踪了。”依岚摩挲着袖口的绣线纹路,淡淡的回应。 夫人的凤眸微微眯起,思忖少顷道:“我明日托人去请位牢靠的太医,既是毒,不好久拖。伤身入脏腑,干等着不是个事情,你也莫再推脱,小小年纪要爱惜自己。” “多谢夫人,劳您费心了。”依岚不再执拗,毕竟眼下算来,妙远道人大抵无意交出解药了。 “行,那你歇着,我先回去了。”瞧着依岚依旧疏离的态度,夫人也未再多言。 “夫人,”依岚忽而将人唤住,“您可知京中哪家佛寺香火最盛?” 夫人顿住脚步,诧异道:“缘何问这个,你信佛法?” “不是,”依岚垂眸,轻声回应,“元月十三,是…是我孃和祖父的祭日,岚儿想去佛前上香。” 夫人怅然一叹,眸色虚离的望着窗外雾霭,淡然道:“你母亲的坟茔在京中,我曾拜祭过,你若想念,何不直接去墓园?” “我…您觉得我能去么?早年听闻是卢家迎回了母亲的尸骨安葬,可我终究是罪人之后。”依岚眉眼中涔着期待,亦有苦楚的挣扎。 “十三那日一早,我陪你去。昔年手帕交,卢家守墓的人总要给我几分薄面。”夫人思量须臾,正色道。 依岚难掩激动,俯身便拜,垂首的转瞬,两颗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