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公府内,夫人正襟危坐,揪住鸣霄一通审问。 她话音凌厉的追问,迫切的试探着,岑商这人可曾孤身一人数次去计府与依岚见面。 鸣霄心里打鼓,觉得势头不妙,但自幼实诚的他直来直去,听了夫人的问话,还是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夫人倒吸了一口冷气,严肃命令道:“这人的身份根底,你知道多少,悉数说来。老实些,不可隐瞒。” 鸣霄顿觉大事不好,眸子低垂着骨碌碌转个不停,掂量着该将话说出几成来。 “回话,等公爷去查,你清楚是何结果!”一向温婉的夫人,难得的话音犀利。 鸣霄任命的闭了眼,“是。那人与少郎查案相识,二人联手查了好些事。听说本是姑苏柳家的孤女,在玄镜宗长大,不知是何缘由被师门投毒,不得已来京求解药的。” 夫人捏着红封的手隐隐发抖,呼吸愈发急促。所谓的故交姑娘,竟是个江湖中人。自家儿子为帮她,几次三番登门,令计府夫人送了这物件来敲打,当真给了公夫人当头一棒。 况且姑苏柳家这四个字,入耳便顿觉心惊。好好的皇商,却牵涉谋逆大案,自国朝有史以来,都是前无古人的稀奇事。而那户人家,与公府的幼年世子,本就曾有些隐晦的牵扯。 夫人听得心惊肉跳,恨不得即刻将岑商禁足府中,再不让他乱跑一步,离着依岚越远越好。 “你先回去,今日的言辞,不准知会商哥儿分毫。”夫人缓了许久,才平稳了心绪,淡淡出言。 鸣霄如释重负,应声称是,垂首告退。 此时此刻的岑商,正在书房里埋首案前,聚精会神的整理着自己的手札,对外间的事情一无所知。 鸣霄算是体会了一次做贼心虚的感受,在外头庭院晃了许久,实在无事可做干脆练起了剑来,反正就是不肯入房中去见岑商一面。 岑商最近有心事,陪伴十余载的鸣霄看的真真切切。而且他也猜得了七八分,这人每次出府去寻依岚都是兴高采烈地,自打来了京中,升官那日都未见他有如此欢欣。 岑商对依岚有些过于在意,过于尽心了,这样的举动似乎已经超出了他家少郎从小到大,对待友朋的极限。若说他不足二十载的光阴中,沉闷的性子里真心在意过的,可能只有他的至亲。 适逢傍晚,斜阳隐退,家雀归巢。 鸣霄习剑的心思飘忽,举着把长剑愣神儿良久。岑商自打书房出来,便瞧见了这番景象,一时泛起了逗弄的心思,拎了个小树杈,踩着猫步去捅鸣霄的腰窝。 “啊!”鸣霄怕痒,这等伎俩本是二人幼年玩笑,已经许久不曾重温过了。 长剑瞬间自手中滑脱,他一蹦三尺的退了出去,一脸戒备的盯着岑商。 “想什么呢?一下午不见人影,愈发会偷懒了。”岑商端的一本正经的,睨了他一眼,继而又将宽大的手掌拍上了他的肩头,“走了,晚饭的时辰到了,你不叫我,反倒成了我请你了,也不知谁才是主子。” 鸣霄自问理亏又惭愧,一字未言语,安分的跟着人去了前厅。他已经在盘算,若公爷和夫人对岑商说些什么,亦或是做些什么,他要如何照看这人了。 一顿餐饭倒还算祥和喜乐,并未发生鸣霄预料中的说教或是告诫。 只不过席间公爷突然提及,“儿啊,你如今二十岁了,三月该当行冠礼。为父打算二月奏请今上,复你世子身份。在此之前,亲事一并说下才好,初五是个好日子,往侯府一趟?” 岑商握着汤匙的手一顿,目光从鸡汤中挪开,正色回应,“父亲,祖母尚且病着,您和母亲处处操劳。儿年岁不算大,这亲事不如缓缓?” 闻听此语,夫人手中食箸几不可察的抖了抖,垂眸道:“商哥儿,你是家中长子,亲事该尽早定下,如此才能不误身后庶弟妹们议亲,你祖母知晓了也可高兴些。” “夫人说的是,而且广平侯与我念了几次了,商儿替为父这张老脸考虑一二可好?”公爷闷头喝了一杯酒,转眸看向对侧的岑商。 父母轮番相劝,言语合情合理。岑商搅弄着一碗汤羹,沉吟良久,淡淡的点了点头,“儿遵从父亲安排。” 此事说定后,很明显的,席间二老的神态放松了好些,可谓是长舒一口气。 用过饭食归去,岑商心事满腹。应下此请是迫不得已,他心里对于结亲广平侯府算不得反感,也不存在期待,只是本能的不愿提及此事,没来由的有一些抵触罢了。 浑浑噩噩的过了两日,初四这天,岑商到底是坐不住了,又一次牵了马要往府门外去。 “少郎往何处?”鸣霄急忙将人唤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