隙,便瞧见了个玉面剑眉的英秀郎君在外,一身浅花灰的长袍立整干净,倒是蛮讨喜的,“郎君找谁?” 岑商有些诧异这房中闪出来个小丫头,便问道:“此处可有一位阿岚姑娘?” 小丫头嬉笑两声,转眸与依岚道:“姐姐,寻你的郎君,可放人进来?” 依岚方才便识得那熟悉的声音,想着这几日杜司司曾说,岑商来此送过银钱和药材,便赶紧出言:“快将人请进来罢。” 说话间,依岚理了理衣衫,从榻上一骨碌爬起,乌发却是来不及挽起,随意的披散在肩头。 岑商进门,便见依岚着一身水蓝色广袖罗裙,朝着他款款而来,如瀑青丝半垂,似丝滑锦缎,叫人挪不开眼去。满屋子里三个姑娘家,岑商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决定,以手蹭了蹭鼻尖。 “岑兄坐,今这是放班了?先前的补药甚好,先行谢过了,不知你的伤可好些?”依岚走到桌前,为他斟了杯茉莉花茶。 “多谢,”岑商接过茶盏,瞧着依岚的腿脚还有些不利索,走路甚是缓慢,“我的伤无事,倒是连累了姑娘,平白糟了这罪。” 依岚见他如此说,招招手示意两个小婢子先行回避,见人走远,方正色道:“无妨的,小伤在所难免。既是交易,彼此得利,岑兄无需介怀。不知你今日来此,是为何事?” “哦,无甚要事。左不过今日晒书,找见几本先前的藏书,想着你伤了腿,阁中无聊或可打发时间,便带了来。”岑商说罢,自怀间取出了两本不厚的纸质书简,装帧精美,远望去平展妥帖,保管的倒是尤为精细。 依岚笑吟吟地接过,随手翻了两页,乃是收录的前朝的京中文人骈赋,“岑兄还有这等雅好,我便少了些静心的修行,如此打发时间,甚好,多谢了。” “能稍解困顿便好,既如此,姑娘安心静养,我便不扰了。”岑商起身,微微抱拳,便要出门。 依岚颔首,瞧着自己冠发不整,出去失了礼数,便回应:“方沐发未及梳妆,不合礼数,便不远送,岑兄好走。” 岑商点头致意,便快步夺门而出。少女的柔婉和混战时的凌厉果决,实在判若两人,似惊鸿掠过静湖,惊起一池春水潋滟,让人悸动不已。 转眼便是数日光景,七月十五这日,依岚腿伤大好,选了一身素纱衣裳,以白玉簪在头顶挽了个单螺髻,趁着黄昏日暮,便匆匆出门去。 天色昏沉的姑苏澄河畔,依岚独坐垂柳下,感受着晚风的缠绵,她的身侧摆着五盏河灯,只待夜幕再深沉些,月华皎皎之际,便悉数放出去,任它们如满载相思离别意的孤舟般,飘逝东流去。 她的眸色怅然,脑海中浮现出一年更比一年模糊的容颜,她已然记不真切,亲人的样貌了。她的父亲和两个哥哥被官差带走后,她便再未见过。她的母亲一头撞在门口的影壁上,入眼的是满目猩红。至于她老病的爷爷,更是一口气没上来,便撒手人寰…… 岁月蹉跎,却洗不去心底的晦暗。依岚固执的放了十载的河灯,只因阿孃曾说,河灯的烛光可以点亮忘川的归途,亦能让生者,在朦胧微光里瞧见亲人的笑靥,昂首前行,再无畏惧。 依岚的视线逐渐模糊,河灯漂流远去,当真是愈发朦胧浩渺。她有惧么?她答不出。见过亲人的笑靥么?脑海中自是有的。前些年,她怨怪阿孃骗了她,如今她懂了,这不过是生者的一点追思,一点慰藉。凡尘的光,如何照的进忘川的长夜? “姑娘。”一声小心翼翼地轻唤打断了依岚的思绪,她俯首,以衣袖掩去眼角的泪痕,才抬眼去瞧。岑商一身银灰色衣裳,手托一盏河灯,立在她的身侧。 “忧思伤身,可介意我陪你坐坐?”岑商在旁观察她许久了,见人眼底水雾迷蒙,才未敢叨扰。 依岚闪了闪身子,随手拍了拍身前的空地,柔声问:“岑兄为何人放灯?” “我母亲,”岑商半蹲着,将河灯推下了澄河,目送着灯火远去,补充道:“我自打有记忆起,就不曾见过她,却也免不了时时想念,或许,这便是血脉的牵绊。” 依岚默然,不知是脑海中有印象好些,还是没有更洒脱些。她抱臂坐在河畔,看着来来往往安放河灯的百姓,每当瞧见那一家人整整齐齐的,说说笑笑来此放灯的人,她的眼底都难掩欣羡。这般温情,往者生人都当是欢快的。 岑商似是觉察了依岚的神伤,试图开解:“姑娘,前路方长,往事不宜多思,来日尚可为期。” “岑兄说得在理。我放了十年的灯,今夜还是第一次,有人出言开解。”依岚讪笑一声,缓缓道,“其实,一年到头,也唯有闲暇时,记得起前尘往事,说来回忆满是欣慰,少有忧愁,也是幸运。” 岑商倒是有些诧异,疑惑出言:“姑娘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