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的东风缱绻,拂面柔若香云纱,裹挟着街巷间的烟火气扑面而来,平添些许迷醉。 一碗清香滑嫩的豌豆凉粉下肚,依岚连日来的倦意大抵尽数消散了去。姑苏的街头巷尾与玄镜宗完全是两方世界,一个喧嚣热闹人间烟火十足,一个遗世独立如桃源仙境不落尘埃。 依岚的心底,倒是更亲近姑苏一些。或许,这便是一抹乡愁作祟,十载光阴爱恨难消。 “岑参军,我吃好了。您归家换身衣裳,这便出发如何?”依岚抬眼望着天色,今日仍旧昏昏沉沉的,乌云满布。如此倒是敛了扶光,不至于被晒得头昏脑胀。 “外头人杂,你若不介意,便称一声兄长,免得横生枝节。我无需更衣,眼下就能动身。”岑商将腰杆拔得笔直,坐在依岚的对侧,一本正经的回应着。 依岚瞥了眼他的官靴,嘟了嘟嘴,道:“喏,你那靴子未免太显眼了些,还是尽早换下的好。时近卯正,我先行一步,路上等你。”说罢,依岚便起身,直奔巷子东头的老柳树下,去寻她拴在树下的“糖豆。” 岑商伸出自己的脚,看了看黑色的官靴,挑眉自言自语:“这丫头,眼睛够毒的。” 只一晃神儿的功夫,依岚已经一溜烟儿跑没了影子。岑商嗤笑一声,同身后的王小七吩咐道:“你且先跟上她,我一会儿便去追。”说罢,他放下了几枚铜钱,结了账后快步回了岑府。 再出来时,连身上的锦衣都没了踪影,他与鸣霄主仆二人各自手握一柄长剑,也换了身吸汗不惹眼的粗布衣裳,打马直奔南城门而去,马蹄疾驰,惊起一路烟尘。 依岚匀速在前等人跟上,将近辰时光景,她已然悠哉游哉的行了小四十里路,岑商主仆二人才姗姗来迟。依岚闻听身后急促的马蹄声,回眸观瞧,见岑商身后跟了一面容甚是冷峻严肃的小哥儿。 她心下好奇,便笑盈盈的出言问岑商:“这位兄台瞧着甚是板正,是岑兄的朋友?” 岑商发觉依岚的目光游走在鸣霄的身上,心里没来由的染了几分不痛快,只漠然道:“打小跟我长大的护卫,鸣霄。” 这便算是介绍了。依岚本也就是没话找话的探探底细,听得此语,便正色抱拳一礼:“幸会。” 鸣霄是个清冷的性情,素来少言寡语。自家少郎并未提及这姑娘的来历,是以他绝不会多嘴半字,只抱剑回礼,连紧闭的双唇都不曾透出一丝缝隙。 当真是大呆子手下的小呆子,一山更比一山凉的冰山。 依岚本就不是多嘴多舌的性情,出来闯荡与人交际,实在是迫不得已。对方懒得多言,她也乐得自在,四人汇合一处,心里没了挂碍,她干脆快马加鞭,一骑绝尘,直奔空船所在而去。 虽说晚间夜深,看不真切,但依着行进的速度估算,那处距离姑苏城大抵是不足百里的路程。若只管疾驰,不出两个时辰便能抵达,惟愿那时,这残留线索的空船还不曾被人处理掉。 巳初三刻,依岚行进在最前头,自官道上便遥遥地望见,沿河芦苇荡中隐隐冒着黑烟。算着距离,该是与昨夜的空船所在大差不差,眼见此景,依岚心里咯噔一下,竟还是迟了一步么? 她手腕一紧,勒住了缰绳,待岑商等人赶来后,便脚踏马腹,施展轻功直奔河畔而去。岑商见她这般匆忙,顺着她的方向瞧见了那浓烈的烟雾,亦蹙了眉头,二话不说,拔腿就跑了过去。 依岚缓了速度,蹲落在杂草间,迫不及待地摸到了河畔,四下观瞧未见人影后,她直接奔向了半是火光半是灰烬的船只。 岑商见状,一个箭步上前,不由分说地以蛮力将人拉了回来,“别去了,危险。” “你要的线索,我不知是何物。可我确信,那船上有血迹,有来人翻查的痕迹,眼下并未烧干净,此时不查便再无机会了。”依岚不解,语速飞快的解释着,挣脱了岑商的桎梏。 岑商顾不得礼数,将人往芦苇荡拉了拉,方道:“你先冷静,我们得回去。如此阵仗的火烧航船,想来州府官兵快该到了,我们在此岂非是嫌疑最大,摘不清道不明?” 依岚有些不甘,若非昨夜暗沉,只她一人,她断不会让到手的线索这般流失。一双拳头攥的咯吱作响,她无奈的应承,垂眸看着箍着自己手腕的一双大手,道:“听你的就是,松手。” 岑商这才意识到,刚刚心急攥住的手竟一直没有松开,闻言赶紧慌乱的撒开了手,背到了身后去。依岚无心瞧他,快步离开了芦苇荡,岑商紧随其后,二人上了官道,调转马头,原路折返。 果不出岑商所料,一行四人走出去不足三里路,宁州府衙的人便已经朝着那处扑去,阵仗浩大,人数颇多。他四人老远瞧见官兵,便引着马到路边躲避。路过的官兵只冷眼瞧了他们一圈,并未刁难便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