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净莲好像忘了刚才的话语,终究忍不住‘破例’确定了和叶冰裳的师徒关系:“当初我撞破了仙界盗取气运一事,他们嘴上威逼利诱,但实际上是打算将我灭口,既然如此我便干脆与妖魔两族揭露了这桩丑事,彻底反了仙界。” 叶冰裳听到‘徒弟’两个字后愣了愣,按照她先前的说法,她是因净莲而诞生的,虽说她并不会因此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但若是这种关系放在万年后的上清天,那些神君定然会以主人自居,而不可能给她一个师徒的正经名分。 所谓法器、宠物不过是附属品,而师徒这种前后辈的关系虽也说不上绝对的平等,但至少于她而言,是不像‘低贱庶女’这种身份一样丧尊严的,叶冰裳好不容易摆脱了菟丝花的命运,她不想再卑躬屈膝的任人揉捏。 于是叶冰裳抿出一抹浅笑,走到净莲身前的桌旁,娴熟的烹了一壶茶斟在杯中递给她,半是认真半是调笑的开口道:“凡间拜师有个不成规定的习俗,即敬拜师茶,今日师尊在上,还请饮冰裳的拜师茶。” 净莲自是立即接过茶饮了一口,而后笑道:“如此为师更是不能藏私,须得把秘辛都交代给我的好徒弟了。” “仙族盗取气运数千年,然而天道从未现身,我曾疑惑这是否本就是祂的授意,但后来却发现是仙族以禁术算计了祂,迫使祂沉睡,如此这天地间的失衡便无人来做主了。” “我也尝试过感应天道,却一无所获,而仙族表面上关闭天门退居一界,但背地里却从未停止分裂人、妖、魔联盟的动作,这些年来的叛乱中少不了他们的挑拨。” 这么听来其实仙族和凡间的皇朝也并无差别,同样时刻想着兼并天下,同样在武力不占据优势时玩弄权术,那么神仙又凭什么鄙夷凡人的汲汲营营呢? 叶冰裳的心思流转在眼波中,她试探着问道:“上清天的神君们呢?师尊为了安抚众生而率领他们创造仙境,又予他们‘神’之名,他们难道不为众生之苦出一分力吗?” 这也是叶冰裳疑惑的问题之一,净莲本就是凡修出身,谈吐间并无任何瞧不起曾经同族的意思,但由她创造的上清天后来为何会变得和如今的仙族一般,一边享受凡人的敬奉一边看不起凡人,对民间疾苦丝毫不在意? “在我提起气运消耗一事时,你知道她们怎么说吗?” 净莲眉目间染上淡漠的情绪,口吻冰冷道:“她们说,与其坐视气运在岁月中逐渐耗尽,不如主动出手夺取,往后便由上清天代掌气运,像从前神仙赐福一般一点点的赏给凡间,如此又能像从前一样安抚住人心。” 神仙赐福?更直白一点,应该称作施舍罢。 不同于洪荒时期的仙族,如今的上清天众神皆是由人、妖、魔三族得道而成神,一朝得享神明之名,等闲忘却凡间疾苦,怪不得古人说‘有善始者实繁,能克终者盖寡’,上清天万年后落得寂灭的结局也是因果轮回。 叶冰裳心底讽刺,但话语还是保持着冷静:“虽则听起来众神君的德行并不很配位,但为了与仙族抗衡,师尊想必也是不得不扶持她们,只是万年后上清天终究不复存在,想来其中少不了仙族之手笔。” 不是叶冰裳阴谋论,在知道了洪荒仙族的秘事后,她怎么看万年后的历史都觉得疑虑,譬如为何天欢之母梵音圣女执政时期魔神会再度降世、小蚌精桑酒只是修魔道就能屠尽曾为神兽的腾蛇一族等等,一旦扣上一个‘全是仙族算计’的结论,那些疑问都变得合理起来。 “你曾提起的那几个私德败坏却身负大气运之人的确可疑,真正的天道绝不会偏爱这等人,也许很多人曾有过误解,但祂从前偏心仙族并不是因为仙族这个种族,而是他们的立场,祂始终是站在善的这一边,祂允许仙族为了维护天地和平而做出的小动作,可绝不会坐视他们变成第二个魔族。” 净莲说着又摇了摇头:“只可惜一切都太晚了,纵然是真正的造物主,天道也有祂失算之时。” 天道尚且要被仙族压制算计,她叶冰裳一介凡女,纵有神器之力,又如何与其抗衡? “但造物主又如何,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们这些被祂创造的生物,难道就不能比祂更有能耐吗?” 叶冰裳知道,刚才在脑海中诞生的念头又是邪骨的影响,但这一回她再也不会动摇,她坚信凡女也有搅弄风云的力量。
荒渊 七(2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