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来说，神仙其实是可以不用睡觉的。但是妄离却很执拗的躺在床上，裹着被子翻来滚去，片刻不停。

昊钦守在桌前看书，眼角明明瞄着床上的被蛹蠕动不休，确硬当做什么都没看见。眼观鼻，鼻观心，就是没有观书。

妄离玩不过昊钦的耐心，终于忍不住从被蛹中探出头有些哀怨的问道，“昊钦，你为什么不和我睡觉？”

昊钦手一抖，差点没有绷住脸上的表情，好在挡着一本书，声音依然从容的答到，“因为神仙可以不用睡觉。”

嗯？好像是这个道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妄离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那么神仙不睡觉干嘛呢？”妄离问道，“我是说，凡间的夫妻都是要一起睡觉的，神仙夫妻如果不用睡觉，那么他们干什么呢？”

干什么？昊钦立刻想到了和合双修。又对上露出被子的清澈双眸，就像是刚裁好的上等棉连，白白净净的摊在那边，等着意气奋发的文人公子泼墨挥毫。

饶是昊钦修行几千年，此时也免不了气血翻涌，虚虚的咳了一下，心中默念了两遍净心咒，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然而妄离却不知道怎么的偏和这个问题耗上了，见昊钦没回答他，就不依不饶的裹着被子一跳一跳的从床上下来，坐到昊钦面前，硬是把脑袋塞到书本前面，鼻子凑着鼻子，眼睛看着眼睛，继续问道，“神仙夫妻是不是要和合双修？”

这回昊钦的手里的书再也拿不住了，啪的一声倒在桌上，人往后仰了几分有些艰难的问道：“你知道和合双修？”

妄离点头，“师傅说过。”

额角的青筋一抽，昊钦语调奇怪的问道：“你师傅还说这个？”

虽然师傅归师傅，但是终究男女有别，对着自己的女徒弟说这个东西，到底是太尽职了，还是太不尽职了？

咔咔，昊钦在桌下握起拳头，骨骼发出绷紧的声音。

妄离却神色如常的说到，“有一次师傅突然问我，我和你有没有双修过。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是双修，但是我觉得那应该是神仙夫妻要做的事情。我们现在应该是夫妻了吧？可是我们为什么还没有做这件事？”

原来如此，昊钦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然后一抬眼对上妄离好奇又期盼的眼神，顿时心中一阵苦笑。

非他不想，而是时机未到——因为妄离身上的“情念”。若是妄离因为这个情念对他痴迷而不是出于本心，他又怎么可以现在趁人之危占了便宜。哪怕仙人不必顾忌俗世的那套，他也不希望妄离将来会因为此事而后悔。

他想要全部的妄离，真实的，自愿的，不受任何影响的。

于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怜惜又心疼的看着妄离。

妄离见昊钦不做声，也感觉出他在回避这个话题，双眸瞬间失去了光彩，嘴角往下耷拉着，恹恹的缩回头，只是一个劲的闻着棉被的味道。

起初昊钦带着她私逃凡间，和戏文里的小姐书生一般，让妄离开心了好一阵子。但之后总是觉得少了点什么，每天干的最多的事情也就是练功，画阵，练习操控灵气，比之前师傅看的还紧。这让她觉得她和昊钦之间，在这只属于两个人的天地间，仍然还隔着什么东西。

昊钦见她不响了，知道她心里不快，自己也跟着难受起来。于是叹了口气，推开面前的书册，将妄离连着棉被一起打横抱起，走向床塌。

缩在棉被中的妄离一声惊呼，回过神来之后满脸通红，不知道是羞的还是兴奋的，整个人缩进被子里一个劲的傻笑。

昊钦从这笑声中分明听出了奸计得逞后的洋洋得意，嘴角一勾，走到床前将她放下，同时自己也在一旁躺下。然后连着被子一起将妄离抱进怀里，下巴摩挲着妄离的头顶，闻着她秀发特有的清爽味道，说道，“这下可满意？”

被蛹里的人显然一愣，过了许久被蛹拱了拱，似乎找到了一个最舒服的位置将自己安置妥帖，随后传来一句闷闷的声音：“还行吧……”

那小声音软软的，分明还有些不甘，饶是昊钦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揽着被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后背轻拍着，哄着怀里还带着几分不满的小人儿。

抱着个大棉被睡觉，这种事情昊钦已经几千年都没有干过了。好在他是神仙，不会觉得冷，也不会觉得热。就觉得这棉被软软松松的，抱着挺舒服。不知怎么得就想起了刚出蒸笼的花卷馒头，更何况里面还包着馅。

“昊钦？”馒头馅说话了。

“嗯？”

“和合双修到底是什么？”妄离从昊钦怀中抬起头来，不依不饶的继续问道。

昊钦哀叹，原来还没忘记这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