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头的海盗们似乎也有些发怔。 短暂的沉默后,又一轮投石发动了。可这一次因着他们冲到了墙根底下,那些砸在墙上的石头多半都没有砸出什么坑,反而垂直落下来、甚至稍微反弹了一下子,砸到了许多冲在前头的海盗。 海盗们吱哇乱叫起来。 这种狼狈的场面是万万没有想到的。这和他们计划中的不一样。 可更麻烦的还在后头。 还没有来得及把登云梯摞起来,身后就传来锁链搅动的巨响。他们回头看去,看到被铁杵硬生生砸开的第一道城门下头,有什么东西正慢慢地升起来。 两边军士手上的弓箭都放下去了。他们正憋红了脸,用上了毕生的力气,喊着号子共同搬动沉重的轴承。在海盗们反应过来之前,一座厚重的铜门从地底下重新升起。 一共有十二扇门。 寻常的城门都是从上头开合的闸门,但眼前这座反其道行之,是从地底上拉起来的。十二座铜门不单顶替了先前被锤烂的城门,还将四周破损的城墙一同遮盖。 海盗首领怔怔地望着。 “这,这……怎么还有这样的城门……”他的嘴唇蠕动着,他想不明白,先前打开第一道墙的时候是多么容易,所谓铜铁浇筑的城门简直就是纸糊的,他不过锤了两下子就倒了;旁边的墙体也被石头轰成了渣滓,他还特意蹲下去捡了一块夯土,发现里头有不少是空心的…… 他想着江大人给他说的果然是真的,这一次他能痛痛快快地打进福州城,不管什么粮食金子还有女人,都是他的。 可是现在是怎么回事? 眼前的瓮城不管怎么推都推不倒,身后还升起了一座门。 他也是厮杀了多年的人,如何不明白什么叫瓮中捉鳖。 “我们被骗了!”他声嘶力竭地大吼:“快!快撤回去!” 可是面对早有准备的驻军们,他们想逃出去何谈容易。 有那反应快的人最先冲到了外城门,在骑马挤进城门与墙体之间的缝隙后,却只有零散的十几个人跑出去,其余的竟就这么活生生地被渐渐合拢的两面墙碾成的一滩血肉。海盗首领奔过来的时候,眼前的大门堪堪阖上。 他大叫着拿起手中的铁锤轰在门上,沉闷的回响传进耳朵里——和之前被他轻而易举锤倒的城门不一样,这一扇门里头的都是铁水浇筑的。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守城的邹桂恶狠狠朝下啐了一口,顺手抄起方才投石时迸溅上来的一大块石料扔下去。 随着他的动作,无数的箭矢从天而降。 早已预备好的金汁从铁锅里浇下来。 跟着落下的还有和对手投石一样大小的滚石。 鲜血在瓮城中升腾而起。 因为被困的海盗太多,守城的兵马相比起来少的多,下头的人也不是没有反抗。有人举弓回击,城楼上一些防备不及的驻军被射伤。 这时候,徐开山留下来的副将命令大家把箭矢都交给从兴化那边增援的几千精兵,让邹桂这些身手差一些的人去做推石头的粗活。 邹桂朝下看了一眼,看到死的人也够多了,不免对自己被分派的差事产生不满。他当然不敢违抗命令,在交出身上的箭矢后,他又从塔楼里偷偷拿出了两袋子箭,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蹲下来。 三个、四个、五个,他兴奋地数着数。 他靠着一身蛮力当差,这么多年除了出过不少苦力,并没有做出任何成绩。尤其和身边徐将军带过来的精兵一比,他的箭术和刀法都惨不忍睹。 可那又怎样呢? 他也有建功立业的机会了。 …… 西城门的捷报一项一项地传到府台。 负责奏报的人是徐开山特意挑选出来的,这个人的嗓门大得简直震天响。 在“贼人推不倒瓮城反被投石砸伤”的第一道奏报传来的时候,周围人们在惊骇之余,吵闹声不由地小了。 这个时候,徐开山外头的官服都被扯破了,他干脆脱下来只穿着里头的短衫,看起来和平民没什么区别。等到那个传话的人大声喊出“瓮城中海盗死三万余、降两万余”的时候,人们彻底安静了下来。 “是真的,是真的!”有另外的人兴奋地从不远处跑过来,他们口口相传:“你们去北边、南边、甚至东边的墙上看一看就知道了!先前那些围困福州城的海盗都开始慌张地逃窜了,后山上却有穿着银色铠甲的骑兵来阻拦,看他们衣裳的样式,是兴化那边又派了人过来。” “外头打得真热闹,原先那些贼人那般猖狂,现在都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