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陶家的人看见她手里的金条，都围了过来。葛氏显然还不知道林容的打算，兴奋地道：“夫人是奉命过来办事的，定会受到府台的礼遇。咱们是不是也能跟着住进府台里头？在外头找地方住可不容易。”

林容慢慢地扫视众人，心里则盘算起来。

跟着她进福州城的人不多，唯有女人和孩子们——包括葛氏和她十岁的儿子，没出阁的陶五小姐，另有陶二小姐和她一双儿女。陶六老太爷和陶大老爷、三老爷、四老爷并年长些的少爷等，都被徐开山顺手拉了过去。

他们并没有什么大的用处，还是徐开山生性节俭，拉了这些大男人们要就地充军，好过养着吃白饭。

如果当真有什么急事，有这么多暗卫跟着，她并不担心自己的生死。只是眼前这几个妇孺……葛氏也就罢了，要紧的是陶二小姐和那两个孩子。

这些人在自己手上可万万不能有闪失。

比起私下里找到福州知府，还是一直装作逃难过来的人，挤在人堆里更安全一些。

“我们不住府台。”打定了主意，林容安排起来：“西郊的白塔观久负盛名，且不排挤外头来的人。且又建在山上，就算遇上了海盗，还能抵挡一阵子。我们现在手里有这么多金子，给观中捐些善款，住上几个月不成问题。”

什么？

葛氏目瞪口呆：“夫人，我们……去道观里住？！”

去道观里住的都是走投无路的难民！

“你以为住在府台就能保住命？”林容嗤笑，顺手递给她一根金条：“每人都有一根，都缝进夹袄里头，万一咱们走散了也好拿来傍身。”

她把金条给了葛氏和二小姐、五小姐，几个孩子身量小，湛露从袖子里摸出几块指甲盖大小的蓝宝、红宝，一人给了一块。

葛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丫鬟扭住了手。

不光是她，五小姐和几个孩子们也都面色凄惶。这是怎么回事？贾夫人为什么要带着他们去住道观？虽然家里获了罪，可能跟着贾夫人一道至少能在这乱世里衣食无忧，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难道贾夫人不是朝廷的人？

可看着葛氏被那个面貌寻常的丫鬟用一只手扭着胳膊，疼得龇牙咧嘴的样子，却让大家不敢反抗。

林容已经坐上了剩下的一辆空马车，陶二小姐犹豫着，也把孩子们抱了上去。

从西郊进山的路并不好走，这是林容意料之外的。等众人在山下弃车步行、一层一层地爬上来后，都累得浑身大汗淋漓。道观对前来投奔的人已经见怪不怪，居然出来两个小道士数清楚了他们的人数，开口道：“一个人十两银子。”

湛露忍不住道：“你们这里比杭州城的客栈还要贵！”

葛氏几人也很是震惊。她们还以为住道观是修道之人行善济世，什么人都能来住呢。

小道士们气笑了：“要是不住，后头不少人还排着队呢。”

这话说得没有错，大家从山脚下爬上来的时候，路上就遇到了好几户背着包袱、浑身衣冠不整的人家。

还是林容说了几句场面话，才把大家的议论声压下去。小道士们收了银子，换了一副笑脸请众人进去。

倒是跟在大家后头的一户人家当真是逃难过来的，身上带着的银子不多，纷纷开始哭求。两个小道士不为所动，叫过来几个身强力壮的道士站在两边，不准他们进去。

那户人家的男人跪在地上磕头，最后有没有进来也不得而知。

葛氏几人无不唏嘘。到了战火纷飞的地方，连道观里都是这一副吃人的样子。

外头骄阳似火，空气里却弥漫着一种腐臭，葛氏吸了吸鼻子，知道这是因为前段日子在城外交战死了不少的人……她不由悲从中来。如果没有为了那些钱掺和裕丰粮仓的事情，她现在还能好好地坐在家里，在青田县城里过着简单却又平静的日子……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

林容一众真的在道观里住了下来。

一应吃住虽然比不得陶家，但毕竟是花了钱的。大家各自分了一间房，日常跟着道士们吃喝一处，说不得多么讲究，胜在干净。若是放在从前，陶家人免不得要抱怨一番，但跟着林容走了大半个月的山路、在林子里头风餐露宿，这么一段经历过去，大家倒还觉着这地方不错，白塔观是收钱办事童叟无欺。

尤其是慢慢地听说了城内的乱子之后——在随时有可能遭到海盗袭击的压力下，不单难民从周边涌入，本地百姓也有吃光了粮食上街讨饭的。混乱之中鸡鸣狗盗之事不胜枚举，更有为了一口粮食闯进邻里家中杀人的。

大家纷纷庆幸白塔观有道士有田产，好歹是个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