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却是嗤鼻一笑。 “好啊,这不又是一件巧合了嘛。”太后微笑看着皇后:“看来,今日这事儿暂且查不出了,等哀家派人大搜司宝监、一一审问里头的人,少说也要几日才能得出结果。” 皇后冷冷地望着她,随后看向别处。 “这些日子还劳烦皇后,好生呆在长秋宫养病。”太后言语间看似客气,下一瞬却挥手道:“为了避免皇后做出上一回的事情,来人,将长秋宫的守卫增加三倍,任何人不能擅自进出,哀家倒要看看有谁胆敢冒死违抗哀家的禁令!” 皇后猛地抬头看她。 “母后……儿臣既蒙受牵连,您这样做,儿臣说不出什么。只是这个贱人呢?”她指着林容:“阿胶投毒是一回事儿,她在炭火中投毒却也证据确凿,母后难道也不管不顾么?” 太后笑着摆摆手。 “皇后多虑了。今日既查出阿胶一事,林氏喊冤或许也有几分可信,但查出结果之前哀家不会复她的位份,就让她依旧和陈氏一道回万春宫中禁足吧。” 太后说罢站起身:“这些日子,哀家眼看皇孙病逝,这心里实在……摆驾德音宫吧,哀家去看看皇长子。” 皇长子?呵,真是贻笑大方。 皇长子是玉贵嫔所生,是帝党的筹码,说是太后的眼中钉肉中刺都不为过,如何还会上门关怀? 只是在场的人此时都要做出一副敬佩太后慈爱的模样,瑞公公也忙领了命出去预备。 皇后则被一众侍从围拢,请她回宫禁足。 皇后定定地站了许久,在太后的步辇都已走远后,她才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侍从们一同请林容和陈氏上轿。已经虚弱地几乎连站起来都艰难的陈氏却伸手推了,道:“知道几位受太后的命令要将我们送回万春宫,只是我衣衫不整,还请几位行个方便,容我在长乐宫更衣可好?” 众人都是太后手底下的,对陈氏这点小小要求自然没有不准的。陈氏谢过他们,拉了林容一同至内室,却屏退了下人,独自朝林容道:“妹妹,我没有别的请求,我想去看一眼二皇子。” 她这话本是意料之中。林容叹道:“姐姐何必去看,那孩子已经没了,不过徒增伤感。” “是啊。”陈氏惨笑:“但我还没看过他。是我对不住他。” 林容无法拒绝这样的要求,只好领她去二皇子所居的寝室。 和当初陈氏生产后无人看管一样,当二皇子被宣布无法成活后,太后就没有再管他,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去的。二人到了寝室,只见里头空无一人,一只精致华贵的摇篮设在屏风后头,上头的明黄色被衾上能看到繁复而鲜亮的祥云刺绣。 陈氏踉跄飞扑过去,只一眼,她瘫坐在地。 随后,她发出了渗人的尖利笑声。 林容上前徒劳地宽慰她。 二皇子小小的尸首躺在锦绣堆砌的摇篮中,那遍布青斑的身体上还散发着余温,应是刚去不久。因是早产,他身材极小,拳头大小的圆脸上似乎还有些痛苦挣扎的神态。 林容闭了闭眼睛,心里默念着:万恶的旧时代。 陈氏长久地沉默着。突然,她站起来。 她没有流泪,只是四处望了望,从寝室悬挂的华贵帐幔中用力撕下一块,随后用簪子刺破自己的手指。 她急急书写,字字渗透娟纱,片刻后又再次将伤口扩大挤血,断断续续写了满满一篇才放下来。她凄惨地看向林容,笑了笑。 “这东西,还请你收好,将来能用得上。至于我……” 说着摇了摇头。 “我没能护住自己的孩子,这幅身子也被糟践地不成人形,铜绿中毒的后果我是知道的,我已是个废人了。我明白你一直想让我好好活着,甚至不惜冒险帮我,你希望我能能亲手送王氏下地狱,能活着看到她的下场,可是……我很累了。” 她慢慢地坐下来。 “我为了爬到德妃的位置,为了有个皇子傍身换来家族的前途,甚至为了将来有一天能得到那个位置……为了这些徒有其表的名誉和荣华,我一生中愧对很多人。我结交王氏给自己铺路,愧对我的父母宗族;我纵容家人贪赃,愧对禹杭的百姓;我强行受孕,愧对这个孩子……现在想来我真是蠢啊,为什么要用珍贵温暖的亲情去换取冰冷的权势呢?” “我要告诉你的是,比起活着和王成君相争,还有一种办法会让我的价值更大。”陈氏闭上眼睛:“实则也是我不愿意继续走下去了,我想到下头去陪他,他这么小,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说着,突然猛地暴起,手握金簪狠狠扎进自己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