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正在这时,外头却突然地响起一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众人往外一瞧,都吃了一惊——外头是一乘八人抬的赤金銮轿,在清晨的熹微中映出热烈耀眼的光芒。上头坐着的那人头戴紫金如意衔南珠凤冠,身披玄色滚银边绣五彩凤礼服,被数位女官扶着下辇进殿。 “儿臣来迟了,不知这里已有这样多的人。方才听丽昭仪所言,前头陈氏虽有些不舒坦,你也是勤勉尽职的,如今这般便是毫无罪责了?” 她声色虽轻缓,语气里的肃杀却让人心头一跳。林容虽料到万春宫的事与王成君脱不了干系,却没想到她胆敢违逆皇帝的禁令出宫,亲自踏足此地。此举可是公然抗旨,甚至会被上升到有了反心。皇后是当真要与皇帝撕破脸?或者是她寻到了一个绝妙的理由,会让所有人觉得情有可原? 但眼下,皇后的矛头对准的可是她。她不得不转身行礼,声色颤抖道:“皇后娘娘驾临有失远迎……娘娘所言,妾身担当不起……” “你担不起?手持凤令横行六宫,短短数月就闹得人心惶惶,你可知宫中人对你的风评都是些什么吗?若不是本宫病中听了一言半语,还不知这后宫要被你翻搅成什么样子。” 皇后裙摆一扫从她面前走过,上前朝太后福身笑道:“儿臣多日不见母后,今日总算病愈,不料就听了万春宫的消息,忙过来了。” 谢太后一张脸已沉得铁青。 她是没想到王成君真能闯出长秋宫,却碍于当初皇帝给出来的理由是抱病,为保皇室颜面她也不能当众拆穿。她气得脸上皱纹都抽动起来,半晌切齿道:“皇后病中还操心宫务,真是辛苦你了。” 皇后笑着自谦两句,坐在了太后下首道:“母后和皇上都挂念着儿臣的病情,儿臣很是感激。只是听闻万春宫出了乱子,正巧本宫知道一些内情,为了护卫皇嗣便过来了,也顾不得许多了。” 什么? 众人都听得耳朵竖起来,被禁足了有小半年的皇后,又如何知道什么“内情”? 谢太后也有些讶异地望着她。王成君淡淡一笑,指着那两个御医问道:“敢问两位大人,陈氏方才可是见了红?” 两个御医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回禀皇后,陈氏自夜里下红后,方才见了大红,已用了止血的药,症状有所缓解。”顿一顿道:“好在止血药见了效,若是没有第二次的大红,该是能支撑下来的。” 皇后听着点头:“有一时的下红,又能止住血,这听起来是陈氏运气好,实则并非如此。” 两位御医都面色惶恐,不敢接话。 “让肖御医来说吧。”皇后一声吩咐,身后一位穿着官服的御医便走上前,给太后等人行了礼。 “微臣本不是被指派来给陈氏安胎的御医,但先前听过内医院同僚和医女们的描述,微臣对陈氏的境况有所了解。”肖御医拱了拱手:“今日过来听到下红的症状,更确认了心中猜测。” 说着不等太后吩咐,他径自拿起两位给陈氏问诊的御医面前的药方。 “果然如此啊。”他拈须叹气:“陈氏从昨夜开始下红,直到今日有一次大红,实则是一种特殊的病症引起的。两位御医开的这些药,虽也是止血、催产的,却治标不治本,若这样下去恐怕是个母子双亡的结果。太后若是信得过微臣,不如让微臣一试。” 皇室御医,谈什么“信不过”?把阴私摆在面上说,丢的可是皇室的脸面。太后本能地不愿让王皇后手下的御医插手此事,却也不能承认她“信不过”,只能冷嗤一声: “吴御医、方御医都是妇科圣手,至于肖御医,若哀家记得不错,应是擅儿科的罢?怎地他们两人不才,要治死了皇嗣,偏你就高明了?如今宫中有些沽名钓誉之辈,凭着贬低他人学识不精来抬高自己,若是平时也就罢了,金尊玉贵的皇嗣可不是你拿来垫脚的。” 这话旁人听了定会吓得跪地求饶,偏肖御医不怕,笑道:“微臣本也是比不上两位同僚的,只是事有凑巧,微臣曾遇到过类似病例,故而知晓;而这病罕见,这两位大人怕是没有见过。敢问两位大人,这会儿陈氏如何了?可能够顺产?止血粉只有一时之效,可能保之后不会再次见红?若是都不能,那龙胎实则很危险,既没有更好的办法,太后不如让微臣一试。” 两个御医面色恐慌,不敢答话。 太后恨自己手底下的人没本事,却又无力反驳。虽说她能够以长辈的身份威压皇后,但如今可不是她一手遮天的时代了,任何的把柄都会被王家、被帝党揪住不放。她冷冷看一眼肖御医,吩咐道:“让他开药。” 肖御医坐在了之前两位御医的位子上。医女们上前禀报脉象,他稍作思考后写了一张方子。 医女接过来一瞧,脸色犹豫,却不敢说话,躬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