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公公认了张公公做父,这在宫中很常见。宫里混出名堂的太监多好报团取暖、自成一派,并各为其主,一个年轻的太监继承了义父的缺,也就一并继承他的人脉势力,更是会继承他头顶的主子。小张公公从前不是掌事的时候,就帮着张公公办事,也参与了很多内幕。因此林容就会想当然地认为,他接了张公公的缺之后,就会代替他成为王家的爪牙。 明面上的事实也的确如此。小张公公与何女史两人一直为王家效忠,上回对林容发难也是两人唱的双簧。 她很难猜到这几人里头竟还有别的猫腻。 “我知道了,七七。”她浅浅笑着摸了摸七七毛茬茬的鬓角:“七七很能干,我前头小看你了,是我的不是。” 七七一张小圆脸立即兴奋起来。尤其看到林容郑重其事地拿了一枚沉甸甸的赤金小花生赏给她的时候,她恨不能欢呼一声跳着谢恩。 虽然心思细腻、机灵敏锐,到底只是个孩子,想要学着大人一样地办差事、得赏赐……林容笑看着她,等她说了一连串谢恩的吉祥话,才让她退下了。 林容让琇莹出去寻了南乔过来。 “这件事很诡异。”她把方才七七的话三言两语地描述了一遍:“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派可靠的人,找个由头去调取内务府中宫人外放出宫的档案。” 南乔脸上也极为沉肃,认真地听完了吩咐,皱眉道:“如果真如我们猜测的那样……那这件事可就很复杂了!小张公公如今还是为王家办事的呢,若这里头有什么差池……他的主子岂不是另有其人?” 王家是簪缨世族,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把一个关键的人物给置换了?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光是想想就心里发寒。 若是谢家,林容还觉得合理。可问题就出在这里,小张公公这般与她作对,是谁的人都不能是太后的人。 “不论怎样,尽快去查出一些蛛丝马迹才方便判断。”林容道:“你们这段日子真的要仔细着了。小张公公的底细如此特殊,这样的人若要动用,必然是为了极大的谋算。如今偏偏在我掌宫的时候跳出来发难,局势已经是我在明对方在暗,这对我们很不利。” 她此前一直以为小张公公只是为王皇后办事,她与王成君两人都在明处,至少她心里是有底的。可突然冒出这样的内情,她就开始发虚了。 “奴婢明白。”南乔轻声应下,又犹豫着道:“既然事态有变,那陈氏那边……还是要按着原本的安排另送炭火过去吗?” 比起内务府几个內监之间的一团乱麻,陈氏这个人才是整个局面的关键。 尤其陈筠的兄长陈秉和在距离闽南不远的杭州经营多年,打压沿海贸易、插手江南屯田,可以肯定他曾参与促成了闽南战乱,也极有可能知道林家眼前危机的真相。 对林容来说,陈筠不单是个在太后、皇后之间搅局的好工具,更会是解开林家困境的线人。 林容略微沉思。 “送,自然要送。”她说道:“听说医女那边分送的药材又缺了,让他们拿着牌子去内医院随意取用。” 南乔皱眉道:“那么些贵重的药材,流水一般送进去都不够,谁知是怎么糟蹋的。太后此前还遣了御医去瞧,并无不妥呢。” 林容不以为意:“她要折腾就由着她去。” 若只是为了博取太后或者皇帝的注意,这样做无可厚非。怕就怕这里头另有隐情。 因此她才会带湛露亲自去了一趟。 “陈氏那儿不要太刻意关心了,只彰显我待她仁慈即可。”她吩咐道。 两人又轻声商量了几句,南乔在心里把事儿都过了一遍,拿定了主意,才下去了。 此后多日,四处都相安无事。那一日的风雪肆虐了一整天,次日又下小雪,连着几日外头极难行走。等这一场雪停下,化雪后的寒气铺天盖地而来,连早起健体的林容都不得不让加炭盆了,众人冻得在自己宫中蜗居,没有人肯出来。 如此到了十一月中旬,方才出了艳阳天,气温稍稍回暖。刘芳婉憋闷了多日,正愁没有乐子,突发奇想去尚膳监要了些牛羊肉食之类,让下人们在院子里煮锅子吃。另下了帖子请一宫的姐们上门宴饮。 林容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已是晌午。琇莹笑着道:“葳蕤院那边热闹地很,娘娘闷了这些天,不如也过去吃吃酒?刘小主那儿早上就遣人来传话了,只是娘娘一直忙着,就给驳了。现在时辰还不晚,奴婢便去回一声,让芳婉预备着?” 林容笑着点头。 这年头,水深火热的日子要过,惊心动魄的硬仗要打,生活的情趣也是要享受的。 便随意拾掇了,换了一身稍厚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