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在南书房，阁老刘璋同在，我猜他不会有空处理我们这边的事。”林容正色道：“而且，与温家联姻一事需掩人耳目，尤其要避开太后的眼线。如今林婉已经出宫，宫中林常在过世的消息将在明日一早发出，箭在弦上，我们根本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来回传话。”

“林容！”林三老爷低低喝道：“你不要失了分寸！”

“父亲的心思我明白。”她轻轻叹气，伸手从随身荷包中取出第二枚玉牌。

林三老爷哑然。

“皇上已将国土的调配之权授命于我，这是凭据。”她收回玉牌：“皇上希望的是我们能漂亮干净地办事，而不是计较一些细枝末节。”

林三老爷眼角抽搐：封地这么大的事怎么会是细枝末节！

吴为倒是已经去取了舆图过来。

林容对大夏国的版图早就读过无数次，烂熟于心，拿着这张图不过是便于思考。她将舆图展开，片刻指了一处：“益州西边有个小城，叫做巍城。”

几人都面露茫然，连博学多识的大学士吴为也摇头道：“微臣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

“只是，益州就是个地处偏僻、毒虫瘴气遍地、教化不开的蛮荒之地了，这座城在益州西边，定不是什么好地方。”徐侍郎面露难色：“千顷上好的水田不是个小数目……娘娘难道是想搪塞温一进？恐怕他不能答应啊。”

就算是封地也不能给一块垃圾吧！

林容却笑道：“你们不了解这座小城，偏巧我曾查过。这个地方有密林，有瘴气，百姓贫寒。可就算如此，这是一座孤立的山谷，易守难攻，甚至益州当地人都很少知道这里，用作避难再方便不过。若我们在座各位将来有谁获罪，受到追杀举族逃难，也一定会选这里的。”

殿内一片沉默。

吴为率先感慨道：“娘娘的确深谋远虑，又筹备良多，不是我们能及的。”又笑看向林三老爷：“尚书大人养女如此，大可高枕无忧，实在没有必要指责娘娘不守妇道啊！”

林三老爷虽心里有气，眼下愣愣地盯着林容手指的地方，不由也心生惭愧。

他们这些人学富五车、在朝为官，却还真不清楚大夏国有多少风情各异的小城。林容连这些都学得通透……

她今日坐在这里，当真不是没有准备的。

“你是说，温一进讨要封地，并不是为了光宗耀祖博取前程，而是……要一条退路？”林三老爷问道。

“父亲或许不敢相信这一点，但我比你们更了解温一进的为人。”林容从容地拉开那青玉案下头的两只小抽屉，从里头取出几张老旧的案卷，扬在手中：“你们事后可以瞧瞧这些。这是我让徐侍郎并一些可靠的人搜罗的温家所有族人的底细。”

大家都知道，温家从前是个小户。

但他们很少知道，温家也曾有过显赫的先祖，只是在王朝更迭中这一家人的运气很差，一直站错队并遭到追杀。后来他们的其中一支经历过很多年的东躲西藏，才活了下来。

温一进真正想要的一定是一个万全的退路，而不是什么荣耀。

众人再次的沉默之后，都没有提出任何异议了。

“那就这么定了。”林容将舆图收起：“几位大人先前就得到了安排，一切都按照计划行事。温家的长子娶妻本就是不光彩的事，遮掩着也很正常。只要我们双方都足够谨慎，我相信这件事会皆大欢喜。”

很多事儿是先前就定下的，自不是到了临头再分。

林三老爷要做的自然是把林婉的身份处理干净，悄声送嫁；徐侍郎要做的是与温家的联络；吴大学士则要利用手中门生人脉等，随时探听朝廷尤其是王谢二族的动向，以免走漏风声。

不多时，众人纷纷告退，林容则趁着夜色原路返回。

当天夜里，撷芳宫走水了。

林容站在毓秀宫的偏殿阁楼上远眺，都能望见那处浓烟滚滚。许多宫人们漏夜惊起，手忙脚乱地提水过去，好在火势发现地及时，等到了黎明时分倒也浇灭了。

身为掌宫人，林容自然是最先赶过去的，宁淑容惊魂未定地歇在后院，难得一见的静妃也在其后姗姗来迟。众人清点损失，看只烧了一间偏僻的暖阁、其余完好无损都松了一口气，可等瞧清楚了那烧着的屋子时，才知道这里头竟还住着嫔妃，又吓得慌起来。

很快，林常在面目全非的尸首从废墟里被挖出来，几个贴身的宫女反倒因值夜偷懒躲过一劫，都被捆了去治罪。林容瞧着“亲妹妹”的惨状，当场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宁淑容最是惊恐，她是撷芳宫主位，林容的妹妹在她手里出了事，她要如何交代？然而不出片刻，搜寻的宫人们又找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