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林容复发的病症已对外宣称痊愈,自去长乐宫中拜见太后、叩谢她为自己做主。等接下了执掌宫务的懿旨,各宫、司府衙门的对牌和宫册也送来了,她随意翻看几眼,笑道:“太后娘娘的这份赏识,还真是有用得很。” 栾姑姑也欣喜地露出笑颜道:“虽说得来全不费功夫,深究起来还是娘娘您精明强干,和旁人在一处高低立显,太后娘娘不用您,还能用谁呢!” 林容唇角一撇,冷道:“宫中的事哪里有‘容易’二字。我今儿从柳氏手里抢了权势,看似轻松,怕是还有后招等着我呢。” 栾姑姑惊道:“柳氏已经被降为贵人迁出采薇宫,怕是难以翻身。她娘家门户不高,只是谢家一门不上台面的姻亲罢了,如何有能耐再与娘娘作对?” “这后招可不是她呢。”林容轻轻叹气:“权势诱人心,望族们肯为了皇后之位以命相搏,不止是为那正室的名头,也是为着后宫权柄。我从前与赵嫔也为此争执过,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儿,我又骤然地病了,这才让静妃三人捡了这个便宜。可她们掌宫数月,竟是平安无事,你不觉着奇怪么?” 栾姑姑听着有些茫然了。 “这说来的确怪异,可……就算要生事,也总要有个由头。既没有这引火物,便是她们运气好了。” 林容笑着摇头。 “宫里的人无利不起早,她们能安稳度日,还是因为静妃和宁淑容两人都是和稀泥的,没有触动任何一方的利益,自然就挑不起事儿。” 说着顿了顿:“但我,与她们不同。” 掌宫,掌的是什么? 难道要兢兢业业做事、大公无私奉献,把嫔妃和宗室们的生活照顾地体贴入微,让大家欢欣愉悦地生活下去吗? 怎么可能! 掌宫,就是利用手中的职权,在可操作的范围内培植眼线、拉拢人脉,为自己的势力添砖加瓦,为要办的大事正事开方便之门,为了日后更广阔的前途! 否则只干活不图回报,众人怎可能为这种事情打得头破血流! 静妃是真没有这份心,那是因为她的人生追求与林容不同。她想安稳地活着,想把女儿养大,林容却难有这样安闲的心态。 静妃不会受人攻讦,但林容这样有所图的人,自然会被其他有心思的人视为眼中钉。就连那柳氏,若不是她有心从宫妃份例中牟利,也不可能被林容抓住把柄治她一个克扣药膳的罪。 “娘娘走出这一步,后头的事儿倒也不稀奇了。”栾姑姑有些明白了,感叹道:“咱们只能小心为上。” 林容冷笑不语。 “宫务虽庞大,倒不急在一时。你先大致翻看这些账册,让人预备着送我去建章宫。”她吩咐道。 对她来说,宫务再要紧,却仍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比如林家的危机,温家的联姻。 隐匿身份前往建章宫之事有李弘专程派遣的暗卫负责,林容一声令下,换了一身宫女的服制后,出了一偏僻的角门便有人来接。几人扮做给各宫分送衣物的下人,又是特意算准了时候、选不起眼的小路,周遭还有暗哨盯着以防太后那边派人探听,多次走下来的确是万无一失的。 到了建章宫,兵部侍郎徐开山、大学士吴为并林容的便宜父亲林尚书都已等着了。 臣子们在建章宫面圣议政本是做惯了的事,今日过来,也是等皇帝驾临的。不料书房里头珠帘微动,里头走出来的竟是一位身穿寻常女官服制、容貌姣好的女子。 等走近了,众人才认出她来,除了徐侍郎之外的两人都惊得说不出话。还是徐侍郎向两位同僚解释道:“是皇上亲自命令昭仪娘娘安排此事,日后这样的时候也会很多,两位大人慢慢地就习惯了。哦对了,皇上另有命,要微臣将这只牌子交于娘娘。” 徐侍郎呈上一只水头十足、雕工精美的蝙蝠合心翡翠玉牌。 林容一瞧,轻笑出声。 她分明对参政之事有了胆怯,但李弘非但没有收回她的权限,反倒用一再下发口谕的强硬态度,命令她接管各项差事。 她心里不是不忐忑,但无论如何,这是帝王更多的信任与托付,总归是一件好事。 然而,为李弘办差是一回事,不能僭越的规矩也要立好了。她心知帝王猜忌,今日能信她,日后有了什么龃龉,怕是要翻出旧账指责她的野心。故而此后但凡经手的政务,她都会事事禀报,绝不隐瞒,将自己摆在一个办事员的位置上,而不是去当那个最终决策者。 等到了真正需要为自己的大业私下行动的时候,她自然会利用先前储备的人脉势力等,遮掩地干干净净,不叫李弘发觉。 毫不客气地将玉牌收入袖中道,她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