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慢慢筹谋便是……可就在前日,她在园子里见到了一个人。 那一日,园子里的气氛依旧和这炎炎酷暑一般,让人感到凝滞的窒息。南边的战乱烧得人心神不宁,她也因担忧自己的前途、烦躁之中在湖畔闲坐,不料险些被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冲撞了。 那个女人瘦得一把骨头,一身凌乱的麻布衣裳从小径里疯跑过来,后头追着不少的人。她瞧着羸弱,跑起来倒快,自己都没有来得及躲闪就被她扑在脚下。她见自己衣冠华丽,跪地就喊着救命,还说什么“贵人救我一回,我娘家乃是名门望族,必然会报答您的大恩”之类的话。 她嫌脏,抽了腿就让人拉开对方,拉扯之下还真是被这女人身上的模样给吓着了。脸上一道一道的鞭伤,手上还生着不知什么样的疮,宫里就算是个粗使宫女也要收拾地整洁爽利,如何会有这样的疯婆子?想来定是慎刑司里受刑的犯人,不知怎地跑出来了吧。 可直到后头那群人追了上来,说了实情,她才瞠目结舌。 “这疯子虽是个罪人,无奈身上却还有位份,我们也不敢太过分,束手束脚之下才让她使了法子,跑了出来!”那追着人的姑姑膀大腰圆,和另外两个人一把摁住了那女子,一边告罪:“惊扰了容华小主当真是罪该万死,还请小主宽恕,奴婢们定将她带回去严加管教!” 崔容华震惊之中,问道:“她究竟是谁?” 姑姑陪笑道:“还能是谁,是犯了罪过发落的阮才人,哦,从前是阮惠妃的!她犯了那么大的过错,好在太后、皇上念旧情,让她还能做个才人。从前是禁足在华阳宫的,后来阮家的罪过都审理清楚了,她的父兄都受了贬斥,上头主事儿的就把她发落到这园子里来软禁着。只是她自己竟丝毫不知悔改,还妄想着要见太后、皇上呢,若是旁人早打死了,只她有个才人的位子,奴婢们也只能供着了。” 说着抡起手,狠狠抽了阮才人一个耳刮子。 在这个瞬间,皮肉受掌掴的巨大声响仿佛惊雷一般,让崔容华浑身一个激灵。 她定定看着不成人形的阮才人。获罪的嫔妃,娘家也已经垮了,她被禁足在这园子里说是还做个才人,瞧她这模样还不知受了什么样的折磨。宫里最不缺落井下石的人,当年的阮惠妃呼风唤雨怕也开罪了不少人,如今落了难…… 哦!她想起来了,丽贵嫔是不是和阮氏有过节呢? 呵,倒也不用丽贵嫔这样的人物了。随意一个有些身份或得宠的人,譬如姚良使、安才人之流,只需给下头一句吩咐,这些姑姑们往死里磋磨还不是很简单的? 想当年,阮家因为征西将军在玉门关打了胜仗、收拢了好些尽忠的西北武将,势力越来越大,隐隐是比林家、赵家和自己母族崔家高出一头的。自己的父亲也是武将,在淮北担任从二品督军、掌管一郡的兵马和刑狱,可阮大将军那个粗野蛮夫,私下甚至奚落父亲“给阮家提鞋都不配”。 因家门越发显赫,阮家颇有些自命不凡,觉着不该与崔家之流为伍,才生出了和王谢争权的心思——这个心思终究害死了他们。 阮家获罪后树倒狐猴散,金尊玉贵的阮惠妃成了这般模样,阮大将军被禁足在楼兰,生死未卜。虽说阮家是自作自受,可自己也应该有个警醒——名门望族又如何,若子孙们不争气,从天上掉下来摔进泥里,也是极有可能的事。 崔容华颤颤发抖中,阮才人很快被堵了嘴拖走。她站起来,忍不住攥紧了手指。 她要早做准备才是,父亲送她进宫,不是为了虚度光阴的。 …… 有了心气儿,手里也有家族给的人脉,费心设计了一番后,崔容华就在一处凉爽的垂柳水榭里服侍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