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再挣扎了,顺从地嚼了两口参片,带着腥气的苦味窜入五脏六腑:“可是,万一不成,我也要陪葬。林容,你的本意绝不是帮我,而是为了和那位赵婕妤打擂台吧?” 裴小怜可不信林容会安什么好心。 林容是想要阻止自己的计划!的确,华阳宫那边的罪过已经跑不了了,再怎么阻止这事儿是回不去的。但这龙嗣是死是活,后头的关系就大了。 是死的,谋害皇嗣按律满门抄斩,阮家的未来堪忧。是活的,就能从轻发落。 总之,林嫔不会让赵婕妤得便宜,不会让自己高枕无忧,或许她只是身为世家党羽,暂时放下内斗想拉阮家一把吧? 裴小怜心神电转。 林容倒懒得和她掰扯这些,笑道:“如果你真的生下了皇上的长子,我猜猜……怕是新入宫的王皇后,都要敬你三分了。这个孩子,会成为皇上和朝臣、和太后据理力争的筹码,至于你,别说贵妃之位,皇上应该非常愿意让王皇后给你挪位子。再往深里想,皇上一辈子都不会允许世家女生下皇子,你这位长子的地位,谁也抢不走。将来的储君,下一位太后,你的家族……” 裴小怜眼角直抽。 这林容实在太能言善道了! 饶是她一贯冷静,也被这一通美梦砸得满眼冒金星。她捏了捏自己的手指稳住心神:“你和我说这些做甚?你可是林氏女,你难道乐意看着你们世家被皇上土崩瓦解?” 林容轻轻一笑。 “你啊,太小心眼儿了。”她没有过多解释。 放在后世,这话叫做格局太小。 裴小怜的确聪明,可她只瞧见了世家和皇帝不死不休的局面。她不能理解,自己身为世家女,却偏偏愿意扶持帝党。 什么贵妃,储君,太后,家族?这些玩意儿林容何曾放在眼里过?唯有那万里江山,才能入得她的眼睛。 裴小怜怔怔地。湛露捧了一碗黑浓的药汁子进来,和两个宫女一道,半撒半进地给裴小怜灌进去了。 与此同时,外头一阵兵荒马乱的脚步声,有内监仓促喊着:“圣驾到——” *** 李弘带的人,可比林容多了好几倍。 因为不光是李弘一个主子,另有华阳宫的阮惠妃,还有望舒宫的赵婕妤、吴德仪几人。 裴小怜一瞧这么些人闯进来,再看林容那张平静无波的面孔,心里微微悸动。 林容那几句话,她不动心是假的。明知说话人居心叵测,明知所谓“试一试”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惨烈后果,可她还是…… 不甘心。 不如就试一试? 反正,李弘在她身边。 或许她会比傅贵妃幸运很多…… 这么想着,她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下一瞬,李弘冲过来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李弘目光血红,鬓发都是散乱的,在看到裴小怜被褥下隐隐渗出的鲜血时,他的愤怒几乎要烧穿了房顶。他回头怒吼:“今日若是保不住皇子,内医院和华阳宫,一同殉葬!” 无辜的御医们和倒霉的阮惠妃都跪在地上,砰砰磕头。 李弘松开裴小怜,上前两步望住阮惠妃,帝王的怒火席卷而来。随即,阮惠妃被一脚踹了出去。 林容:…… 看不出来啊,这李弘白白净净的美少年一枚,身上的功夫倒不浅。这一脚下去,阮惠妃整个人飞出去三米,撞在墙上又摔下去,啧啧啧。 阮惠妃是被李弘从华阳宫里拖出来的。她一身素服,脱簪戴发,本就十分可怜,如今被打得呕出一口血来,猩红的血水淌在雪白的前襟上,看着更是凄惨无比。 至于阮明玉,林容没看见她的影子,估摸是被李弘扣起来了。 李弘仍在发疯。他扑在裴小怜身上哀嚎,一会儿又大声叱骂正在诊脉的御医。林容围观了半晌,不得不上前捏了捏他的衣角。 “皇上——” 她真正想说的是,皇上您的“戏精”技能修炼地不错啊! 裴小怜的身孕,李弘不可能不知道! 裴小怜绝不是一个单纯的宠妃,她是李弘的棋子。她本身的力量又太弱,一身荣辱都是李弘赐予。怀了身子这么大的事儿,李弘怎能容许棋子们随意处置。 方才湛露给她瞧了,说是有三个月了。算算日子,这还是在选秀之前。且林容还记得一件要紧事——殿选当日裴小怜跳进湖里头救驾,还呛了水。 现在想来,恐怕在那时候李弘和裴小怜两人就动了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