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们都明白太后的打算,对王姑娘自然更敬畏三分,虽不用行礼,也都带着讨好的笑容看向她。很快,王氏上前对太后行大礼,随后由女官们引着在太后手边上落座。 李弘面上神色不变,甚至还夸赞道:“母后娘家的侄女、外甥女们,果然个个标致出众。” 皇帝肯给脸太后自然高兴,她还真担心这个不着调的养子又给她闹幺蛾子。李弘平静看着她,一挥手,御前女官们将一件红绸包裹的凤冠抬上,便是给太后的贺礼了。 话说,这太后是寡居之人,不能享用鲜亮的首饰衣物,即便她权倾朝野,也不方便打破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可谢太后偏钟爱这些玩意儿,她当年嫁进宫里时就比先帝小了二十岁,先帝死的时候她还不到三十,年轻气盛,如何能耐得住寂寞。 底下人知道她的喜好,挖空了心思奉承她,倒腾出了许多以藏青、杏黄、玄色为主的沉色衣料,用含蓄而大气的绣纹装饰。看似很合规矩,实则从用料到点缀的珍珠珊瑚一类宝物,无不是价值连城,又描画地精巧,穿戴在身上竟能显出一种低沉却不容忽视的美丽。 谢太后果然很喜欢,数年下来,不少人摸透了规律,做出来的衣裳首饰越发讨巧。 李弘自然知道这些,今日送的这一顶凤冠,用了颜色更深邃的紫金,却形貌优雅、点缀精致,那上头镶嵌的金色珍珠满宫里也没有几颗,怕是全给用上了。谢太后看得舒坦,心里对李弘宠爱玉婕妤、冷落世家新妃的火气消了大半。 “皇帝孝心可嘉,倒是巧了,听闻王家姑娘给哀家预备的贺礼正是一件吉服,和这件凤冠相得益彰。”谢太后看向王氏女,目光温和。 王氏是头一次入席国宴,还是千万双眼睛都定在自个儿身上,换做旁的姑娘早露了怯。好在她可是王家嫡女,一身世家风范,笑盈盈上前拜在太后身前,朗声道:“回禀太后,臣女不才,在家母的指点下为太后刺绣了一件吉服,哪里能和宫中御制相比,全供太后赏玩罢了。” 说着,身后跟随的女官帮着她把衣裳捧上。虽没展开来给人看,那折叠仔细的前襟上刺绣辉煌的纹饰还是晃瞎了众人的眼睛。 离得近的几位王妃、太妃们,都啧啧惊叹:“……早就听闻王氏家训严苛,女子不求琴棋书画多么精通,但把女红、烹饪、礼仪、管账之类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王五姑娘以女红见长,这绣出来的牡丹花儿竟和真的一般!” 另一位太妃笑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本宫年轻时也极爱女红,你们之所以瞧着牡丹灵动,都是因这花儿上显出了色彩浓淡之分。想要绣成这模样的,一朵花上至少要用七十种以上的丝线!” 七十种! 众人听她解释后才恍然大悟,随即更加惊愕了。 “太后娘娘,王姑娘太谦逊了,宫中绣娘哪一个能有这般手艺?”一命妇奉承道。 还有人跟着道:“女儿家还是要以女红、烹饪为本,王姑娘能把本分做到极致,才是本事。琴棋书画之类附庸风雅的,赏玩就罢了,乃是锦上添花而已。” 这几人一唱一和,给足了王氏女脸面,太后瞧着也舒心。唯有隔着屏风入席的后宫嫔妃们神色多有难看。 阮惠妃恨恨地盯着王氏年轻的面庞,暗道:有太后扶持你,有这么多宗亲贵族们给你抬轿子,你还真以为自个儿能做这后宫的女主子了?眼下且让你得意一时,等会儿,你可就知道厉害了。 大家谈笑半晌,王姑娘才在众人的褒扬中落座。余下就是几个亲王、国公上来献礼,有王氏女珠玉在前,他们预备的礼物不过平平。 不多时轮到了阮惠妃,她却面露惊慌地站起来,跪在太后身前道:“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奇了:“惠妃,你一向稳重得体,给哀家预备寿礼也从未出过错。今日是怎么了?” “回太后,是因妾身的献礼不如旁人的贵重奢华,十分惭愧,还请太后原谅。” 太后笑了:“寿礼在心意不在贵重。只要你有心孝顺本宫,不拘什么贺礼都是好的。” 惠妃又犹豫了许久,才磨蹭着将寿礼捧出。众人一瞧奇了:“这不也是一件绣牡丹花的吉服?” “回太后娘娘,妾身本不是有意的,却没想到和王姑娘的礼物相似……”惠妃为难道:“只是,妾身绣工不如王姑娘多矣,实在入不得太后的眼睛,就请太后拿着赏人,或随意打发了吧。” 太后打眼一瞧,的确,惠妃这刺绣的手艺实在平平,唯独料子用得贵重,算是她一片心意了。不过…… 太后离得最近,只扫一眼,就瞧出端倪了。 这吉服上的牡丹花儿,绣工虽普通,但这花样子实在太新奇了! “这花儿上趴着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