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两个女儿心思各异，在林府众人的殷殷期盼下，两姐妹进宫了。

两人坐着青幔小轿，至顺贞门下了轿子，就有接引的内监查看名帖。和想象中不同，这些内监们的声音并非那种渗人的尖细，大多是温和平缓的，这让秀女们心里都轻松许多。

等跨进朱红色的宫门，下人们就不准跟随了。这是选秀的第一天，进顺贞门的秀女统共有两千余，经过对身体发肤、行走坐立、言辞声色等细致的检验后，又验了贞洁，最后能走到为选秀预备的“升平宫”的秀女只剩下三百。

林容在这地方毫无意外地遇见了赵瑜贞，像她们这样礼聘的身份是不可能被挑剔的。而幸运的是，林婉也没被刷下去。

随后就是分屋子、分宫女、分管事嬷嬷，众人忙忙碌碌，折腾了一整天，都累得半死不活。最后，一众秀女被嬷嬷们领着住进了升平宫。

升平宫，皇室选秀时秀女们暂居之地，取“升平”二字寓意前途无量。它不是一间院子，而是个很大的宫殿群，三百个人完全塞得下——在好几个人住一间小厢房的情况下。

秀女们要在这地方学一个月的规矩，最后才能上殿面圣，决定去留。对门户不高的女孩子来说，无论能否选上，能在升平宫居住就是极大的荣耀，到时候嫁人了，婆家一听说是宫里学过规矩的，都高看一眼。

而对林婉之类斗志昂扬的人来说，这一个月，就是如履薄冰的折磨。能否选上不光要看皇上的眼缘，宫里更会以平日的言行举止来评判人。正因如此，林容想象中的某些秀女飞扬跋扈、仗势欺人之类的狗血桥段压根不存在，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脸上带着端庄温婉的笑容，证明自己良好的出身和教养。

林容有点无聊。

好在这地方的衣食住行没让她失望。她这样礼聘进宫的，住的是单间，拨了四个小宫女伺候，还没册封就过上了主子的日子；其余的秀女正相反，四个人挤一间，只有一个小宫女伺候。

屋子有向阳的、有背光的，管事姑姑似乎是随便分的，好在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大家老老实实地收拾东西，打饭，梳洗，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

宫里的日子比林容想象中更无聊。

每日早起，上午练习坐立行走、言谈举止，下午练行礼。这宫廷礼数的确苛刻，福个身子都要教半日，可真说辛苦那也谈不上。管事姑姑们看着严肃，实则也不敢故意折腾人；秀女们学起来都很快，因为都是官宦家的女儿，礼数的底子摆在那儿。

那，总有女孩没底子吧？有是有的，第一天就被赶出宫了。后来还有人吃饭吧唧嘴儿、梳妆不整洁、说话粗俗等，都被送出去了。过了五六天，这地方就剩了不到二百人！

秀女们脸上仍旧笑得体面，心里的神经都快被扯断了好伐！

等到十天之后，再没有人被挑错赶出去了，大家都松一口气。正当林容准备将后宫生活定义为“重规矩、讲礼数、没有人敢乱来”的时候，第二日就出了一桩大事。

黎明时分，林容还没从床上爬起来，隔壁赵瑜贞的屋子就闹起来了。宫女们慌乱的尖叫不绝于耳，随后就听见赵瑜贞恼怒的声音：“你们这是以下犯上！”

林容一骨碌爬起来了。

还没听见下文呢，自个儿的房门居然也被人踹开了。

没错，是踹开的。林容明白了一向有城府的赵瑜贞为何会开口骂人。

“奴婢并非有心叨扰林小主。”身为升平宫掌事女官之一的魏姑姑端正地行了礼，脸色并不好看：“昨日宫中失窃，有人指正那贼人出自我们升平宫。奴婢等不敢怠慢，急急上报，得了惠妃娘娘旨意后特来搜查小主们的屋子。”

“失窃？”林容一挑眉：“且还有人证？可不知那人是谁，平白的指正就能搜屋子了？”

搜女子的闺房是一种很大的羞辱。

“若是寻常宫女，人微言轻，自是信不得。然而此事是阮小主亲眼所见。”魏姑姑的腰杆挺直了几分，竟不再理睬林容，领着身后人开始翻箱倒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