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们的嘴堵死了,拖进柴房里吊起来,清醒一阵子再问话!” 林太夫人端坐高堂,铺着青海羊绒毯子的前厅下头,两个挣扎的人影嘴里的惨嚎声被两块抹布死死堵住,随后就被揪着头发往下拖。 林太夫人气得脸都黑了。 一开始她也不信林容的话。 这个大孙女性格懦弱且愚笨,从前没少惹怒长辈。她怜悯其年幼丧母想好生教养着,无奈烂泥扶不上墙。这回又大半夜地吵吵嚷嚷,还胡言乱语什么投毒,很难取信于人。 可偏偏这关口,两个失心疯的下人被陈妈妈一同锁拿进来了。再一听这二人的言语,林太夫人惊着了。 两人一口一个大姑娘的鬼魂,尤其那十来岁的丫鬟梅儿疯得彻底,竟哭喊道:“那药是三夫人叫我放的,冤有头债有主,我不过是听主子的命办事罢了,大姑娘您要寻仇可不要找我哇!” 林太夫人:…… 这些年,许氏虽坐着掌家太太的位子,可这并不代表林太夫人是个颐养天年、极好糊弄的老婆子。 林太夫人重规矩,讲门第。当初林容的生母、林三老爷的原配病故后,林三老爷仓促之中娶了一小官的女儿,便是许氏。林太夫人不满许氏出身不高、性子又有些狐媚,勾男人的手段不少、主持家业的气度没有。她一直觉着许氏不够格做林家的宗妇,也就很难把掌家权尽数交给她。 正是因着林太夫人在后宅里留了不少眼睛,这回大姑娘险些被毒杀一事,她才不至于耳聋眼瞎——若真把偌大林家整个儿交给许氏,今儿大姑娘无声息地死了,两个吓疯的奴才也会立即被许氏派人拿下,真相会永远埋藏在奢华的表象中,再无人知。 陈妈妈和另外两个伺候的管事婆子都噤若寒蝉。半晌,一个婆子小心上前问:“太夫人可是要传三夫人过来问话?” “不急。”林太夫人眯了眯眸子:“把院门关了,一丝风声都不准走漏出去。若有人来问,只说我夜里咳喘叫了人伺候,并无大碍。至于大姑娘——” 林太夫人瞥了一眼缩在墙角抹眼泪的林容,眉间闪过一抹嫌恶。 她不觉得林容可怜,她是恨铁不成钢。 好好的一个嫡长女,继母出身不高,身后有祖母和父亲撑着,理应过得意气风发、嫁得高门显贵,一辈子替自个儿挣富贵也给家族长脸才是。可她倒好,被继母拿捏地死死的,该反抗时不知反抗,竟还听信继母的挑唆疏远真正能帮她的人。 既愚蠢又可恨。 林太夫人不耐烦地挥手让人带她下去。只是她却不知,此时的林容心里想的和她一模一样。 一副好牌打烂,被继母毒杀,留下个烂摊子让自个儿这个穿越者来收拾——她也对原主恨铁不成钢啊喂! *** 林容百无聊赖地在祖母的后罩房里躺了一夜。 第二日有小丫鬟进来,端了铜盆巾子之类,又提了一食盒的早膳。林容掀开盖儿一瞧,心里残留的原主意识向她传递了疯狂的渴望。 她差点把口水滴在那一碟子驴肉火烧上。 几个丫鬟拿了衣裳来要给她换。离得远些的一个丫鬟用胳膊肘碰了碰另一个丫鬟,一边伸手指指林容瘦得骨节分明的脊背。 另一个小丫鬟看得满脸惊恐。 按理说林容瘦成这般德行,林太夫人又不是瞎子,早该怀疑许氏有意虐待继女。只是许氏精明,年年请郎中进府,断言说林容是患病导致消瘦。又趁势送了流水一般的补品去林容院里,让太夫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下人们都不敢出声。林容梳洗一番,急急地把三只驴肉火烧全下了肚,又捧起那碗鸡丝松茸粥。直到舔干净了,口腔里在回味驴肉和松茸的鲜美。 脑子里则在同情原主连饭都吃不饱就被毒杀的短暂人生。 给她换衣裳的丫鬟取了两套外衫过来笑道:“大姑娘身量纤细,奴婢们翻找了半日,找出了二姑娘前年过来住时穿过的几样衣衫,您试试合不合身。” 林容不满地皱皱眉头。在古代,嫡庶长幼的规矩可大了去,哪一个嫡长女竟还要捡弟妹的衣裳来穿了。 只是祖母如今能给她吃穿已经是恩典。她寻思片刻,笑着挑了一件水葱色的锦衣,去给祖母请安。 林太夫人比她起得早多了。 她信佛,这个点儿刚念完了早课,早膳倒是还没吃。林容进去结结实实磕了个头,眼泪汪汪道:“多谢祖母救命大恩。” 林太夫人瞧了她两眼,也没叫起来,朝旁侧的婆子问道:“三夫人呢?” “夫人一早得您传唤,在外头等了有小半个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