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五条律子抬起头看向窗外,她梳妆台后的窗户又打开了,窗外的天空呈现出一种和她皮肤一样的颜色,近乎病态的苍白。光落进她眼底,让她望着远方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仿佛,那里真的架起了一座金碧辉煌的笼子,“别难过。” 五条律子瘦了很多,精神也很不好,五条夫人越是这样注视着她,越是哭得停不下来,“只要想到你,我就像是活生生被人挖去了一部分的自己。” 五条律子收回视线,转过脸,伸手抹去五条夫人脸上的泪水,“请别这么说,既然已经没有选择,我会在东京好好生活,”她就这么平静地,躺进母亲的怀里,“我也会好好照顾自己。” 话音落下,她躲在暗处的脸上落满了泪。 离开五条家去东京的生活对五条律子而言并没有多少变化,五条悟按照自己的承诺,给她打造了一个昂贵而又面面俱到的笼子将她养了起来。这里除了她和五条悟,没有别人。偌大的一栋房子,清清寂寂的,除了佣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再没多余的声音,屋里屋外如同沉入了被遗忘的大海之中。 五条律子很喜欢这样的静寂,这会让她忘记自己的处境。她和五条悟的关系是见不得人的,最好就是躲起来,她不见人,人不见她。哪怕他们那诡异的关系在这栋房子里无人不知,她也依旧愿意这样自欺欺人。 来东京后,五条悟忙于学校内的事情,隔三差五才有空回来。他不在的时候,她常常一个人在书房里对着书一坐就是一天,一日三餐就叫佣人送上楼,她只有这时候才是活着的,有声音的,其他时候,她和房子融为一体。书房呆腻了,她也会去别的房间,五条悟为了不让她无聊,屋子里额外还有很多能打发时间的房间。 五条悟在的时候,她不喜欢乱跑,因为不喜欢在卧室以外的地方和他发生关系。他自从搬来东京,意识到眼下的生活里只有他们两人之后,很多行为就变得肆无忌惮。他知道在不够安全的地方,她的身体会更敏感,总是喜欢把她压在房门上。听见门外走动的脚步声,她的身体会比平时还要紧张,嗓音被泪水泡过后变得粘人又动听,眼神变得多情且柔软。 这在五条眼里,简直迷人得要死。 不过这种生活并没有让他满意太久,他总觉得缺少了什么。 凭借敏锐的直觉,他意识到自己失去了某些东西,然而贫瘠的想象力和观察力让他短期内根本想不明白——现在这样的生活如此完美,为什么他还会感觉不知足。 直到无数个夜晚过去,他望着五条律子无数次回归沉默的脸,才迟钝地想起她以前是个很健谈的人,在他还小的时候。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她亲吻他的额头时嘴唇的温度,记得她给他念书时轻缓的语调。他还记得,她以前的脸上总是带着笑,双目弯弯如同梁上新月。 这轮新月曾经无数次地在他独享的夜晚升起,直到他们发生关系那天后,他再抬头望去,只剩下孤零零一片黑。 他明白,自己所寻求的答案就在她的身上。 只是他并不明白,他即使能够打开她的身体无数次,也不代表他能真正靠近她。即使发生关系的次数再多,他也未必能从她身上得到他真正想要的。 “姐姐现在在想什么呢?”他在每个日出时望着她出神的脸,都会问一次。 五条律子总是敷衍,或是搪塞,直到他问了很多次之后,她才将视线落在他脸上,又或者说落在他那双举世无双的眼睛上,慢条斯理地说:“你的六眼不是能看到么?为什么还要问?” 他将衣夹夹稳在衣领处,替她整理齐整和服表面的褶皱,然后才说:“如果总是单纯靠看,语言不就没有意义了。”自从搬到东京后,穿衣这种亲密却不色情的接触被他当作了某种奇怪的情趣,他在时,她和服日常着付都被他接手,“而且六眼也不是什么都能看见,这又不是读心术。” “我什么都没想。”她任由他替自己整理衣衫,挪开了看他的目光,紧绷着脸。 “明明有在走神。”他扶着她的肩膀看向正对着他们的全身镜,镜子里的她静静地待在他的怀里,脑袋靠着他的肩膀,眼神直直的看着角落。她穿着过去那身繁杂的和服,站在他身边,像一座古朴的雕像。 他们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不像姐弟,不像情人,什么都不像,血缘是藏在皮肉下的语言,情爱则是披拂在肢体表面的语言。所以他们站在一起,只是两个言语不通的陌生人。 又或者说,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猜是衣服的问题。”他断言。 “什么?” “姐姐应该买些新衣服了,”他抱着她的肩膀说,“和服看起来好旧。” “我穿的是新的。” “不是那种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