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被吓得连连蹬腿,慌乱中对上了一双眼。 那双眼极黑,眼中泛着惊人的亮光,死死的盯着沈棠。好似她是坠入海中的人所能抓住的唯一一块浮板,是溺亡者最后求生的希望,是漆黑深渊中唯一通向光明的道路。 苍白纤长的手紧紧抓着沈棠不放,像是握紧了最后生的希望。 沈棠呼吸一窒,耳畔一片寂静,像是过了许久,又好似只过去几息。 穆岁焦急的呼唤声响在耳边,那男子抓着她的手像是突然失去了力气,重重跌落水中,砸出的水花溅了沈棠一脸。 再看那人,双目紧闭,面色青白,那双极黑极亮的眼眸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沈棠听到自己的心跳,一声一声,快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一般。她捂着胸口重重的喘气,目光无神的落在前方。 惊悸过后,回过神来的沈棠看到的是穆岁对着那人面上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她心下不妙的预感一闪而过,还未来得及开口,穆岁已上前将那人捞了出来,动作麻利的背在背上。 …… 这憨货!路边怎么能随便乱捡人呢? 这水潭同溪水相连,这人极有可能是不慎跌入溪中,沿着溪流一路被冲到这水潭中的。 可问题是溪这边鲜有人来,就连离的最近的杏花村里,人人提起这儿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除了她和穆岁,根本不会有人大着胆子往这边闯。 这样的地方,平白飘出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还正好撞在他们眼前,怎么看都过于巧合。 且这男子身上的外袍是极为名贵的云锦所制,腕上的那串佛珠亦不是凡物。看他这一身,想必出身极贵,这样的人独自出现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谁知道背后藏着什么深宅里的阴私。 怎么看这人都是个麻烦,救不得。 “穆大哥”她开口想叫穆岁撇下那人,他们俩快挖了一旁的花跑路。 “我知道,救人要紧。”穆岁冲着她一点头,继而背着那人健步如飞的就朝家走去,主打的就是一个干脆利落猝不及防,不给沈棠半点开口说话的机会。 都说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这人方才死死抓着沈棠,一看就是赖上他妹妹了。若不救回去,他在这有个什么好歹,岂不是要赖上他妹妹? 那可不行! 肩上的人呼吸一声比一声弱,穆岁心中焦急,脚下的步子也愈发的快。沈棠跟在后面追了一路,待追到家门口时已累了个半死。 沈棠扶着门连连喘气,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用眼神恨恨的盯着一旁的罪魁祸首。 个天杀的圣母傻白甜,真会找麻烦。 那恶狠狠的眼神落在穆岁眼中就成了对他动作不够快的谴责,他冲着沈棠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之后动作麻利的开了院门,一马当先的走了进去。 不料穆岁刚进门,有东西擦着他的脸飞过,重重的落在地上。 落后一步的沈棠探头去瞧,飞来的是截木棍。 与此同时三娘指着穆岁阴阳怪气的开口:“呦!你还知道回来啊!” 在这之前,沈棠难以想象一向说话细声细气好相处的三娘还会用这样的腔调挖苦人。 但事实证明再好脾气的人,气急了都是会发火的,且发火的时候尤为的凶。 三娘细眉高高挑起,对着穆岁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明显是对穆岁这一声不吭带着沈棠消失一天一夜的行为恼火极了。 穆岁这才想起他昨日赶时间,急急忙忙拉着沈棠就走了,忘了同三娘说。 他嘴巴张了又合,对上三娘熬的通红的双眼,最终还是低下头呐呐无言,老实的等着挨三娘的骂。 三娘骂人的话都到了嘴边,余光一撇瞧见穆岁身后还背着个人,话音一顿,出口的话成了,“还傻愣着做什么!快进屋先把人放下啊!” “啊……”穆岁站在原地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几步路的距离他频频回头看三娘的脸色,直到三娘狠狠剜了他一眼,他才老老实实进了屋。 那男子浑身衣物尽湿,穆岁估量着他的身形,找了套自己的衣物给他换上,换完后才发现袖口裤腿都短了一截。 没想到这人看着弱不禁风的,身量竟是比他还要高些。 一会的功夫,三娘已熬好了姜汤端了过来,穆岁接过姜汤,扶起床上昏迷的青年,试着灌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青年此时的状况已是十分的不好,整个人出气多进气少,面上却是红彤彤一片。穆岁伸手去探,入手是一片滚烫。 他不知在水中泡了多久,此时竟烧起来了。 穆岁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