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头,有穿堂风略过,凉风吹面,沈棠这才感觉到饿。她慢悠悠的扒着碗里的饭菜,吃的半饱后对穆岁竖了大拇指,夸赞道:“今日你准备的那雀鸟,出现的真是恰到好处,太妙了!” “什么雀鸟?”穆岁挠挠头,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方才树上落下的那几只死雀鸟,“那不是我做的,可能是倒霉,就正好掉下来了。” “倒霉?”那不是村民编出来的吗?再说她住的这段时间也没看到穆家有发生什么倒霉的事。沈棠心中这样想着,面上也露出了几分疑惑。 穆岁解释道:“我们家……嗯……运气不怎么好,之前门口的那棵树常常会掉奇怪的东西,我们都习惯了。”他慢半拍的继续说,“不过好像在你来之后,树上就没怎么掉东西了,我都快忘了这事,没想到今天又有东西掉下来。” “掉的可真不是时候。”五大三粗的汉子挠着头,浑身散发着老实好骗的气息。 沈棠扶额,没想到第一次见一副凶狠恶人模样的穆岁,剥开外面那层凶恶的壳,内里竟然是柔弱好骗的傻白甜。 “这哪里是倒霉?分明是好运才对。若不是那雀鸟掉的及时,今晚那群人怎会那么容易走。”沈棠纠正道。 “是哦。”穆岁慢吞吞的应了,一双眼睛直愣愣的,一看就是还没转过弯来。 沈棠看的暗自发笑,冷不丁的听到一句:“谢谢。” 她诧异的抬头,入目的是穆岁一片通红的脸颊。 他始终低着头,额角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分明对于开口言谢这样的行为分外的不适,说出的话却是十分的诚恳坚定。 “今日的事,多谢你。” 沈棠听的出,这不单单是一句道谢,还意味着穆岁,这个从第一面就一直冷着脸,始终排斥她的人,此刻从心底里认可了她,真正的接纳了她。 她突然笑了起来,刚开始是小声的笑,后面越笑越大声,笑的整个人都趴在了桌上,笑的穆岁一脸的茫然,整个人愈发的局促。 怎么会有这么好骗的人啊! 她不过随手做了一件小事,他不但隆重的道谢,还认认真真的记在了心里。 沈棠笑的眼里都是泪花,泪眼朦胧中她看着眼前的男子,幸庆他是生在这偏远朴实的小山村,若是生在沈府怕是早早的被人卖了还在高高兴兴的帮人数钱。 * 昏昏烛火下,瘦骨嶙峋的手中捏着一只老旧的银锁,再往上看,手腕处有一串佛珠,那佛珠通体浑圆,边缘处光滑异常,像是被人时常握在手中打磨。 而佛珠的主人正盯着手中的银锁出神。 谢景星感受着手腕附近的温度,知道这银锁带来的好运将要耗尽了。 他本是天之骄子,国公府的世子爷,前程一片坦荡,富贵权势尽在手间。 直到厄运附身。 最开始只是诸事不顺,筹谋的事总是差一步,阴差阳错的在最后一步失败。再往后是日常稀松平常的小事,喝水容易被呛到,吃饭不留神会被噎到,走路总是莫名其妙平地摔…… 生活中不起眼的琐碎的小事,都变得暗藏危机,他稍不注意就可能因意外命丧黄泉。 他疲于应付这无孔不入的厄运,等他稍稍能喘口气的时候,才发现身边已经没人了,早前得力的手下走的走散的散,他那些豺狼似的兄弟见他一朝落难,一拥而上抢走了他的世子位。 他成了国公府的弃子。 胸中燃着熊熊怒火,他却无以为继。只能带着满腔的愤懑,在厄运织就的密密麻麻的网中挣扎求生。 众叛亲离,失去一切的他在厄运的折磨下日益消瘦,到最后瘦脱了像,活似在人间行走的恶鬼。 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早已没人能从中看出昔日国公府俊俏少年郎的半分影子。 谢景星被逼着认了命,他本以为余生都这样了,直到……捡到了这银锁。 捡到银锁的当晚,手腕的佛珠微微发烫,慧明大师的话响在耳边。 “待遇到能解除厄运的有缘人,手腕上的佛珠会给出提示。” 他从前拿这话当耳旁风,只当是那和尚为了香火钱蒙他的,但此刻他听到自己的心又缓缓的鲜活的跳动了起来。 “砰!砰!砰!” 他在黑暗中踯躅独行了许久,终于寻到了一丝光亮,他能察觉到他那颗早就死掉的心又一点点活了过来。 此后虽没有厄运尽除,但他终于不必时时提着心,忧心一不留神就送了命。 谁知好景不长,还没过多久,佛珠上的温度已经变得极其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