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反问,“噢,只能来男娃娃?” “是啊,男娃娃讨人厌又不知天高地厚,吃起来解气。”那凉飕飕的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几乎挨上了她的耳畔,“女娃娃不一样,懂事又可爱。吃嘛,舍不得,不吃,又忍不住。” 迟问:“有道理,但吃人终归不对。” “不对?人吃人兴许不对,鬼吃人怎么会错?”那声音又往下凑,还伸出一只枯老的爪子,指了指迟问暗中抬起的手,“藏了什么,是礼物么?” “呐。”迟问摊开掌心,只有笔杆子粗细的招魂幡被她颠起来一握,幻作原本的大小。 白幡还没来得及清理,金光帜带泼了几圈腥红,于阴暗处亮出来,倒是神圣又妖异。 迟问一步跨出,纵身蹦起,踩着泥墙打了个转,落到了身后妖物的肩上,横起杆子朝它的脖颈一卡。 又是只异化的妖鬼,约莫是饿鬼品类,被擒住也不慌不忙,挣扎了两下无果,便放弃了,“说实在的,我很好奇你这身板能不能勒死我,你快试试。” “听起来您有些着急死呢。”此鬼伙食不好,肩背很薄,迟问踩着不太稳当。 “嗯。”饿鬼点了点头,都哽咽上了,“我快饿了,要么你让我吃了你,要么你让我赶紧死,我可不能饿肚子,我受不了这委屈。” 这话好有道理,根本无从反驳。 将幡杆折中一转,迟问剪住饿鬼枯瘦的细颈发力一绞,径直将那畸形的小脑袋拧了下来。 倒想来个浮夸的后空翻落地收场的,奈何这暗道顶多两米,不够她浪,迟问乖巧蹦下,正将招魂幡收起,便听见身后咚一声闷响。 是路笺也跃了下来。 他身量极高,约莫与这暗道齐顶,洞口照不进来的绚日堪堪浮在彩绘鬼面之上,让死物如生。 迟问带着三分好奇七分好事,借着周遭的阴气打开了招魂幡里的【氛围感知】。 那是技术部开发出来改善阴差体验的一项功能,可在亡魂过多的情况下,快速摸清需要超度的对象是个什么“货色”。 有人的反馈是各色饮品,有人的反馈是各种名车,而迟问嘛,因为从小对自己是个神的认知过于深刻,以至她的氛围感知全是华而不实的中二文案。 就比如此刻的路笺,她望一眼,就剖出了数层的古早排比。 他像午夜最清冽的那寸月华,像开败之花挂在枝头时的摇摇欲坠,像满地魂不归故土的无名尸骸在悲鸣,像身后照不进午阳的幽冥黑洞在吞噬一切。 却不像妖。 妖的氛围总是与【执】脱不开关系,而路笺身上只有各色的【丧】。 死气沉得迟问禁不住想拉他一把。 她猛地截住自己悄然生出的向往,这家伙明显与她心中所盼的小仙兽毫不相干,为何她还是巴巴地想凑过去? 路笺别真是只魅鬼吧。 “呐。”他走过来,给迟问递了个瓶子,“你说过的,见朋友的时候若只能带一样东西,那便必须是酒。” 朋友?指那狼蛛么? 此地可不像是肃飔那般大妖该有的住所,这暗道破落,连游荡其中的饿鬼都寒酸至极,实在不够排面。 而且,为何这酒,是瓶料酒? 迟问尚未回应,脚下的泞土倒先动了起来,随后两边的泥墙也朝一处聚起,三两下便把地上的饿鬼尸体囫囵裹上了。 窸窸窣窣,是拆食消化的声响。 咯~谁打了个饱嗝,一把苍老的男声满意道:“感谢友友投喂的小腊肉,真贴心,还给去了头。” 友友?迟问不解,直接糊弄道,“嗯……你怎么躲这来了?” “说来话长。”那声音叹了口气,倒一点也没把话简短了讲的意思,滔滔了个不绝,“这般以后,我也只能去三辰殿里,混了个掌院担着。” 他还真是肃飔,只因为长年郁结,音色苍老了不少,“我本虔心侍神,谁知造化弄妖,友友是否还记得你我初见那会儿抢的那只秘妖,叫路笺的?” 路笺……?妖史里姓名都不曾有一个的那只所谓定情信物,原来就是路笺吗? “他怎么了?”迟问应了一句。 肃飔:“你虽是因他堕神,可他到底也是可怜,我瞧他体弱无依又被天将追杀,就念了昔日情分将之收留,却不料他反过来伺机加害于我!” “呃……”迟问听着觉得颇不对劲。 肃飔的话有几成可信且先不论,这当事妖路笺,不就跟在她身后么? 别聊得他好像不在一样好吧,怪瘆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