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外祖父撵走了,说不能惯着我。他说身体的病总归是能好的,但惯出来的病要跟人一辈子。” 盛栀夏很少听他主动提起自己的事,从前都是她问了他才答。 空气陷入沉默,她犹豫着问:“后来呢?” “你说生病的时候么——”陆哲淮回想着,说,“后来没人照顾我,那些药直接摆在卧室桌上,想起来的时候就自己吃一颗。那会儿还小,难受的时候总想让人陪着,但也只是想想,从头到尾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也不敢闹,怕被拎出来遭一顿戒尺,更怕那间书库。” 盛栀夏一时哑然,斟酌片刻,开口:“不知道这么问礼不礼貌,就是......老人家还在世吗?” “还在,但身体没有以前好了。”他淡淡说,带着一丝自嘲口吻,“老人家现在拄拐,过年回去看他的时候,那根拐杖总让我想起小时候的戒尺。” “那你从小到大被他管着,生病的时候都没有人陪在你身边?”她问。 “其实也习惯了。”陆哲淮看向她,“不过还是希望有人陪着,像现在一样。” 大概一零年之后,网络成了众多人抒发情绪的树洞,盛栀夏刷到过很多言论,比如大家会在网上说,自己不爱跟人打交道,疲于应对社交,但也有人说,自己期待收到花,收到生病时一句及时的问候。 但那些不同的话,很可能是同一个人说的。 好像每个人都知道,独立和孤独是两码事。 大家不屑于暴露自己的脆弱与需求,觉得矫情,觉得强大无所欲的状态是多么令人向往。 但真正到了只能独自熬过疾病、熬过那些坎的时候,又觉得有人陪着该是一件多么好的事。 盛栀夏轻咳一下,指节蹭蹭鼻尖,纡尊降贵地说:“既然你想,那我就勉为其难陪陪你吧。” 他温和笑着:“以后也陪?” “勉强保证。”她向他伸出手,一个盖章的手势,开玩笑地说,“但前提是,你一直在。” 很幼稚的约定方式,但他还是很纵容地将手贴上来,尾指绕一圈,勾住她小指。 - 量过体温,的确接近高烧,那些早餐他貌似也吃不下,盛栀夏不想浪费,拿下楼加热一遍,坐在休闲区小口吃着。 但早晨没什么胃口,一份蚵仔煎吃到一半就饱了,她转身倒了杯水给自己顺顺,桌上的手机正好震动,她接到盛祥皓的电话。 “你回国了?”那边问。 她懒洋洋应了一声,不想多说什么。 那边叹口气:“都不舍得回家一趟,你是越来越不懂事。” 她冷嘲:“爷爷不想见到我,我何必给他老人家添堵。” “一码归一码!”盛祥皓又开始教育她,“你回家问个好那是你的心意,他总不能怪你。” “知道了,生日那天不就回了么,急什么。”她敷衍道。 盛祥皓不知觉察到什么,阴森森地问:“你谈恋爱了?” 她慢悠悠喝口水,反问:“您这么盼我早恋?” “我什么时候说盼你早恋?我是给你提个醒,学业恋爱结婚,这些事情都得按家里的安排来走,别擅作主张。” 周围坐着的房客正在聊天,有一个正好骂了句“干伊娘”,盛栀夏听得心烦,语气也冷下来,仿佛威胁:“叔,你觉得我改个姓怎么样?” 那边以为她认真的,斥她:“说话没规矩也就算了,做事你还想乱来?!” “谁能比你乱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包的那些大学生和小演员。”盛栀夏终于逮着机会刺他,“在老爷子面前装踏实奋斗,背地里醉生梦死。盛家也就这样了,怪得着谁。” 那边哑口无言,顿了片刻又教育她一通,显然恼羞成怒。 她全程置若罔闻,挂电话前说了句:“劝你少祸害那些花季少女,迟早遭报应。” ... 陆哲淮靠坐在床头给手机充上电,不到半分钟一个电话进来。 他挂掉两个,对方又打来第三个,他只好耐着性子接通,是在波士顿的朋友:“喂,你怎么回事儿?伯母说你不接她电话,都打我这儿来了。” “手机没电,刚开机。”他沉声道。 那边不知道他生病,只听出他状态不好:“一大早怎么了这是,听你声音感觉你累得慌。” 陆哲淮还是那句话:“多关心你自己。” 那边啧声:“问问都不行,你现在在哪?” 他随口说:“旅馆房间。” “陆哲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