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止云散,朝晖踩上檐角,两只麻雀在支摘窗下啄米。叽喳之声透进窗纸,唤醒了李元夕的耳朵。 她翻个身,悠悠开目,第一件事是查看双足,冻疮已消,老茧尚在:当真是一抹消。 昨晚从汤记包子铺出来,她即刻去济仁堂拿了冻疮膏,堂主陈舒念,她的好友,还送了一包安神助眠的金银花茶。 李元夕眨眨眼睛,确是一夜安眠,无梦到天亮。 “早起的鸟儿有米吃,干活吧。”她灿然一笑,起身下床,收整利落后,从火盆里拿出一个煨红薯,香甜甜地吃下去,便动身出发。 刚拐上中和街,就听一人笑道:“早啊,巫女捕快。” 如此称呼李元夕的,再无他人,乃阴阳先生袁守一。此人精易通玄,四柱八字,风水堪舆,卜卦测字,甚是灵验,人送外号“神算子”。 此刻,他正守着卦摊,安享日光,羽衣星冠,浑若仙人。 “袁神仙早。”李元夕驻足,这是她对他的戏称,巫女对神仙,方显工整。 “看你步履匆匆,如戟戈刺背,定是心急如焚,却速决不得。”袁守一眯起眼睛,“算一卦,请神明襄助,可好?” 李元夕笑道:“要我帮你开张就明说,都铁口直断了,还绕弯子。——算卦耗时,测个字好了。”说着,拿出一块碎银放在铜盘里,提笔写了个“贞”字。 昨晚她读《龙图公案》,内中一句“谁察予之贞坚”甚是扣心,不觉顺笔而出。 袁守一看她搁笔,立刻道:“贞,旁立一人,即‘侦’,你在找人。贞,贵在坚直,秉操守节,事之干也,惜世间男女,能遵之者寥寥。贞不定,则乱生,红颜殒命,罪在乾魁。——你要找的是男人。” 太绕了。李元夕听的头大,忍不住开口:“不是男人,就是女人,总跑不出这二性,都知道的事,就不必说了。多谢指点,我还有要事,告辞。” “且慢。”袁神仙微微一笑,“这男人近在眼前,你可莫要错过了。” 李元夕一怔,左右看顾,零星几个行人,不巧,皆是妇孺。 不等她发问,袁神仙又道:“在你西北方,八十一步处。贞字,本是九画,九九归一,就是你要找的男人。” “好啊,我这就去寻。”嘴上如此说,心中却不信,但趁机脱身,却是好的,李元夕遂向着西北走去——她本来也要去府衙骑马,顺道的。 “……七十九,八十,八十一。”李元夕站定,睁大了眼睛,面前是一个小男孩。 也许是她的表情过于震惊,那小男孩居然哭了,哇哇大哭。 “别,别哭啊。” 李元夕慌了,哄小孩可比破案难多了,她手足无措地抬头,这才发现前面就是高记甜食铺,她立刻跑去买了一包江米条,塞给小男孩:“不要哭了,好不好?姐姐不看你了哈。乖乖。” 小男孩抽抽搭搭地点了头,李元夕又拿出青丝帕,给他揩净泪珠,才快步离开。 走了没两步,只觉有人注目,她猛然回头,警惕四顾,并没有人,那个小男孩也不见了,倒是远处袁神仙的招幌甚是醒目。 “一定是给小孩闹的,以后可要躲着点儿。”李元夕暗道,脚下发力,赶到府衙,牵出青鬃马,出博州府西门直奔圆觉寺。 这次她学乖了,在山门下没有系缰绳,谁知道几时才能齐活呢。这青鬃马甚是聪明,饿了自会寻道回府衙。 “马兄,你自便啊。当然能等我是最好的。”拍拍马头,李元夕沿阶入寺,去了观音阁。 阁中已有香客,三五成群,赏玩流连。李元夕随在其中,慢慢眺望江景,慢慢瞻仰水月观音塑像,偶尔摸摸崖壁,间或蹲地掸掸靴尖。 “崖壁,地面甚是结实。”看完一圈,李元夕的疑问不减反增,“那江娘子是如何到此处的?难道我想错了?” 之前在阁顶,见观音殿距此很近,直线行走不超过一里地,她想到了一种可能——暗通款曲,暗道相连,既不绕路,还能避人耳目。 可现在。“不急,不急,再想,一定是漏了什么!”李元夕攥紧双拳,又细细看了一遍,最后在观音像前立定。 那是一尊嵌在崖壁中的木雕水月观音,菩萨全跏坐于莲花座中,身披黄锦彩袍,慈眉垂目,望着禅定手印中的水钵。 “丈高尺阔,可以过人。”李元夕目测着,走到菩萨跟前,默念一句“失礼了”,乘无人注意,伸手抓住莲花座,用力一拉:那塑像居然真的动了。 果然。李元夕立刻放手,回看阁中,还有不少游人。这可不行,“得想个法把人支走。” 她略一沉吟,转身跟在两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