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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庸计·下卷 叁缄 1058 字 2023-06-29

闻言,张以舟在她后颈叹了口气。齐蔚以为他妥协了,谁知张以舟松开她,窸窸窣窣地转头翻了个面。

“我在生气。”齐蔚抱着胳膊,背对他。

张以舟不紧不慢道:“你这是司马昭之心。”

试图占便宜的第十八次,齐蔚又落败了。张以舟知道她没生气。而齐蔚确实气不起来。

锁澜关的状况太艰难,坚如磐石的军心是他们最大的倚仗。若是叫锁澜关的军民知道他们的雷鬼将军叛变了,情况不堪设想。故而柳临风要通过齐蔚把此事传给张以舟。柳临风虽花丛浪荡,但涉及国事,他能明辨是非。柳都灵在锁澜关多年,承受了难以想象的重压,可这不该是他叛国的理由。他的剑,走偏了。

齐蔚在心里梳理着近日发生的事情,好似从迷雾中摸到了她的算盘,渐渐理清了线头。她没发出动静,张以舟大抵以为她睡着了,又翻身回来,手掌从厚重的被褥下抚过她的侧腰,向前探寻,如抱起易折的花束,轻轻搂住了她。听齐蔚呼吸匀均,继而“冒犯”地在她耳尖上蹭了蹭。

早晚要亲回来。齐蔚默默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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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雪虐风饕,破晓前,齐蔚听见卫兵在铲雪。看来积雪实在太厚了,不清理,路都不好走——应该也不便练功吧?齐蔚心想。她默默把头缩回张以舟怀里,可眼一闭,又觉被这点事阻挠,实在是要叫人看扁的。

挣扎一瞬,齐蔚还是一点点挪开圈在她腰上的胳膊,轻手轻脚地起床了。

不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齐蔚默念着平荻的训诫,快速裹住了胸,穿上破旧男装。她正把麻绳当腰带捆上身,披散的长发忽然被人拢了起来。

“吵醒你了?”齐蔚透过铜镜,对张以舟歉然道。

“我也该起了。”张以舟一道道理顺齐蔚如瀑的长发,握成手心里的一捧,再轻转手指,便绾紧了。齐蔚发现他盘发的动作还挺熟练,大抵是以前给她人盘过。

齐蔚倾身向铜镜,挖出罐子里的一握灶灰,往脸上扑。她生得白皙,哪怕夏日走南闯北晒黑了,在捂脸捂手的冬日,也能养回几分。所以扮男装时,她总习惯把脸□□些。

她左右瞧着镜子里的人,检查灶灰是否抹匀称。盯久了,忽然有些恍惚,她好像看见自己变得模糊,镜面清晰倒映的,是张以舟与梓缳郡主。镜里的女子有一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像张以舟画的那个一样风情万种。她抬起头,朝心上人翩然一笑,于是整个昭郢为之倾倒。那是一对真正的才子佳人,光是站在一起,便叫人想起霁月与清风。

“昨日,方渝斯去找你了?”张以舟的话语让镜面摇动起来,他反手将衣架上的袄子取下,搁在桌台。他从里边的口袋,翻找到了齐蔚的发带。袄子好巧不巧,遮住了铜镜。

齐蔚回过神,道:“对,这就已经传开了?半点面子都不给我留?”

“方渝斯两年前进的昭翎军,文武兼备,头角崭露得很快,是骆羌看中的苗子。”张以舟边说,边给齐蔚扎上头发。

“我猜也是,他估计怕我抢夺他的位置,所以着急试探我。”齐蔚道,“不过,消息传这么快,应该是很多将军都看着我们那场比试吧,大家都想知道我的深浅。”

“嗯。”

“我是不是给你丢脸了?”齐蔚玩着木梳,好似不经意问。

“统帅三军,靠的不只是武力。”张以舟的手指点上齐蔚的额角,把两侧碎发逐一抚平,“至少此时的你,已在心性上胜他一段。”

“张大人最会鼓舞人心了。”齐蔚笑笑,起身穿上袄子,踩着细碎的晨光先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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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着刮脸的呼啸寒风,童述颐天不亮便开始巡视城墙。骆羌身负重伤,到现在还没好利索。童述颐总觉自己有错,故而把能代劳的都抢先做了,好减轻骆羌的负担。

他从地上捡起一支散落的箭矢,抛给跟在他身后的方渝斯,道:“你少去刁难齐蔚。”

方渝斯上前一步,“将军,我只是同他切磋。”

他那点心思,谁会看不出来?童述颐回身,道:“你总是向上看,这很好,但并不能因此看低了旁人。你在年轻一代里最为出色,可骆将军却迟迟不将你提入将军幕。你可知是为何?”

骆羌的将军幕中,有七位将军,将军之下又有年轻的雏鹰。进入将军幕,是昭翎军每一个人梦寐以求之事。

方渝斯低着头,踢石子的动作透着一股子不服气,“将军们在磨炼我的气性。”

童述颐的大掌拍在他肩上,意味深长道:“道理易知,行却是最难的。齐蔚能得到张大人的拔擢,定然是有过人之处。她虽输了武学给你,但你亦未赢得什么。好好想想吧,路还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