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枪霎然指向骆羌,“七年前,张以渡的血祭了我的将旗,七年后,你来给本将军锦上添花,也未尝不可。” 残墙上,一句“骆四”噎在了童述颐喉中。骆羌已经不是和他在昭郢惹是生非的骆羌了,他怎会为了泄愤不顾身后呢? 锁澜关已经撑不住了。万雪一旦再次进攻,便会发现战壕里的士兵都是草木扎的幌子。骆羌要独自牵制他们,等待着不知何时抵达的援军。 童述颐猛然折断射入腹腔的箭矢,让箭头留在里边,堵住鲜血。他按了按杜远林的肩,两人目光一触,皆心下明了。 骆羌若战亡,守旗的便是童述颐。杜远林接防卫。雍梁必将如此,代代前赴后继,代代千秋无绝。 城下那场被后世不断翻写的对决已经开始。身受重伤的骆羌举起刀,视线与刀锋凝成一线,刃的终点是窦铎锋的性命。 他等这场战七年了。七年前,骆羌眼睁睁看着套马绳锁住张以渡的咽喉,窦铎锋像虐杀奴隶一样,骑马拖着张以渡绕城扬威。 骆羌违抗军令,撞开城门,可张以渡无声地让他回去,随即自戕。 骆羌挥出的穿云一枪,失了准头,只击中了马腿。窦铎锋斩下张以渡的首级,得意洋洋回了万雪,自此官运亨通,名扬天下。 “来啊,张以渡养的废物。”窦铎锋挑衅道。 一片阴霾笼罩着骆羌的大半张脸,他沉默地挥刀,放弃一切防守,只斩落,斩落,再次斩落。 窦铎锋着重甲,坐骑亦是。本该刀枪不入,但他竟被骆羌袭击地不断后退。 “不一样了,可惜还不够。”窦铎锋冷笑道。他长枪舞动,硬接下骆羌的次次袭击。 他专挑骆羌伤处,狠狠刺出。 骆羌每一脚,都在雪地间留下一个深深的血脚印。可他仿佛失去了痛感,他抵着牙关,额上皆是暴怒的青筋。 窦铎锋扬起马蹄,庞然大物踩向骆羌。骆羌依旧不闪避,他不惧重甲的千斤分量,眼眸满是狠厉。他挥起刀,砍向了没有铠甲护体的马腹。 无人想到他会从这里反杀,因为无人敢等着马蹄踏下。最危险的时刻,藏着最大的时机。 窦铎锋翻身下马,骆羌又一次追击。但卷刃的刀,劈不开厚重的铁块。 窦铎锋上战场,从不离厚甲。传说他的辎重,有一半是玄铁甲胄。 “你的穿云一枪,杀了我的将军马。”窦铎锋以护臂接下骆羌的袭击,“现在,使不出来了?要用小伎俩杀我了?”他舌尖舔着上牙,“是害怕穿云一枪再次失手吗?” 骆羌的刀已经碎成两段,他徒手握住,作双刀砍去。 窦铎锋左右闪避,“听说张以渡用穿云一枪,过三军,直取西周晖的人头。怎么?你取不了我的?” 骆羌的胸膛急剧起伏,却始终一言不发。 窦铎锋无人捧哏,倍感无趣。他双脚扎于地面,大喝一声,膝盖踹在了骆羌侧腰,将他踹得擦地滚出。 骆羌从地面撑起,同一瞬,右手的断刀却仿佛成了长枪,划破夜色,直射窦铎锋的面门。 刀尖已然贴面,“咚”!窦铎锋面上竟也合出了铁罩。断刀连划痕都未能带出。 窦铎锋整个人已经成了一座碉堡,他反压骆羌,冰冷的铁掌按在骆羌胸口。 “你的头颅,我也收下了。”窦铎锋拇指挤压在那截断刃上,缓缓着力。 “将军!”童述颐声嘶力竭地喊着,他越过残墙,枪锋挑在窦铎锋的背上,却只听得一声闷响,而窦铎锋毫发无伤。 “一群废物。”窦铎锋沉闷的声音从铁甲下传出,他欣赏着骆羌的不甘,一点点将那节刀刃摁进骆羌鲜活的心脏。 猛然间,一声呼啸穿过万雪的哄笑。那呼啸如山崩,撕裂夜色,载无匹威势射向窦铎锋的死穴。 窦铎锋头部一震,从骆羌身上滚倒。 窦铎锋愤怒地站起,恰与锁澜关的人们一道看见,绵延的暗山之间,燃起无数金色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