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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庸计·下卷 叁缄 1239 字 2023-06-29

脚步声越来越近,有好几人,他们没有避讳动静,直往这边走来。会是哪个不速之客呢?离这里最近的是跺河寨,是那边来的人吗?是敌是友?齐蔚陷入了完全陌生的领域里,已有的经验都失去了效用。她想破脑袋,猜不到是谁,内心愈发紧张,脚步声每响一次,她心里那根弦便紧上一分。

直到林中终于出现影影绰绰,齐蔚才松了弦——张以舟他们回来了。

她快步走向他们,没几步,一不留神被雪地里埋藏的石头绊了一脚,顿时脸朝下,戳进了雪里。倒霉。齐蔚心道。她撑着地面要站起,张以舟已经弯腰托住了她的肩。

她一把抹开脸上的雪,对张以舟努力眨眼。

张以舟怔了一瞬,继而弯起了嘴角,“可以出声。”他道,“林中的斥候已经解决了。”

一听这话,齐蔚顿时捂着嘴咳嗽起来,几口雪渣子从喉咙里吐出。咳了半响,才清干净,她急问:“前边发生什么了?我能知道吗?”

张以舟点头,取出帕子捂住她的手,轻轻擦了擦,“一支万雪的千人军队拦在跺河前,跺河寨的一万援军过不去。”

“跺河就那点宽度,万人抵不过千人?”齐蔚问。

未等张以舟回答,她又道:“不对、不对,这还是我们雍梁的地盘,万雪怎么会走到锁澜关后头?难道锁澜关已经破了?也不应该呀,锁澜关都被他们拿了,怎么还不打进来?”

张以舟道:“锁澜关没有破,是我们密修的栈道,反被万雪利用了。”

锁澜关曾以军队扩充为名,向户部提请高额军资,户部不敢给,最后是张以舟下的批示。因为他知道那笔钱,不是用于扩军,而是修建扼住万雪命脉的栈道。三年前,边关发生了一次地动,在锁澜关边缘震出一条险峻窄路,直通万雪腹地。锁澜关向上禀告后,朱廷和认为这是个机会,于是命锁澜关开始秘密修建军队通路。谁知如今,这条栈道被万雪夺了。

“既然是‘密修’,万雪怎么会发现?”齐蔚问,“是跺河寨的守军叛敌了吗?”

“跺河寨中,必是有人叛敌。但,栈道一事,是朝中机要,跺河寨无权知晓。”

“那万雪如何知晓的?”

张以舟抬手覆住齐蔚脸颊上包裹的纱布,拇指拭去沁出的血痕,“是啊,怎么知晓的呢?”

齐蔚看着张以舟的眼睛,那双藏着深潭的眼睛,漫出了无边的黑色。老人说水清则浅,水绿则深,水黑则渊。张以舟的眸中是深渊。但齐蔚并不觉畏惧,因为她知道,张以舟虽低头向她,却不是在向她发问,而是在场的某人。

“是锁澜关有人叛变了吗?”齐蔚问。

“是。”张以舟道。

“你胡说!”柳临风尖声叫了起来,仿佛刀尖划过铁锈,发出令人悚然的声音,“我爹绝不可能变节!”

张以舟没有说话,但沉默本身,已经是一种回应。

柳临风愤怒地扑向张以舟,却一头撞在了平荻身上。他蓦地冷静下来,不再试图袭击张以舟,他只是强调:“柳都灵不可能变节。”

张以舟道:“也许吧。”

不知为何,齐蔚忽然想起,张以舟倚坐在太阳下,挑着一捧珠穗,逗猫的情形。她意识到,张以舟从不做多余的事情,他肯带上柳临风,是因为他早就担心,锁澜关的雷鬼将军不是失踪,而是叛敌。柳临风此时,自投而来,张以舟求之不得。

齐蔚见柳临风脸色铁青,担心他真做出点什么。她拉着张以舟的衣袖,问:“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张以舟道:“拿回跺河寨的兵马。”

“打进去?”齐蔚看了一圈他们这些人,发觉自己说了傻话,“告诉跺河寨,你是丞相吗?”

张以舟摇头,“那只会让他们,以假冒命官为由,将我们就地处决。”

“那怎么办呢?”

“等。”张以舟道。他皱起眉头,却不再说要紧事,而是一点点揭开了齐蔚脸上的纱布,重新给她清理伤口,换上药。

张以舟的手一如既往的稳,揭纱时,几乎没让齐蔚觉得疼。

齐蔚很难想象,张以舟如何做到临阵不乱的。她光是想想,骆羌可能在拿命守关,便觉心急如焚。

骆羌待她很好,在昭郢时,常常带朋友来崎岚,帮她招揽生意。在她不辞而别的日子里,骆羌给她写了信,问她怎么突然不要以舟了,还说若有人逼她,骆羌能替她做主。沈沅语在信末尾说,骆羌写这信时,难得犹豫,一时担心打搅她,一时又恐她正无人帮忙。

齐蔚不希望骆羌出事。更何况,锁澜关里,也还有齐蔚许多的朋友。锁澜关虽位处边境,土壤贫瘠,但百姓勤劳淳朴,加上锁澜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