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先行队来报,“前方积雪堵塞,此时无法通行。” 张以舟眺望高山,道:“就地休整,天亮后,弃马翻山。” 过了山,是通往锁澜关的中继城池——修州,他们可以在那重新获得马匹。 昨晚张以舟接到八百里加急战报,锁澜关爆发大规模战役,主将柳都灵在追击敌人时下落不明。储君朱廷和遣将驰援的旨意已经发出,但兵马挺进也需要时间。身在云外天的张以舟和骆羌,反而是离得最近的救援。 “柳都灵在锁澜关守了十年,麾下将领也与万雪大大小小的战役进行了不下百场。想来柳都灵失踪,他们也还能撑一段时日。”骆羌燃起一捧火堆,道。 “但万雪突然起兵,恐怕非一时起意。他们定会趁援军未至,加紧攻城。”张以舟道。 骆羌道,“我记得修州有一万兵马驻扎,除开防守,我们能带走大约六千人。届时我领兵先行,你不必着急。” “危机当前,不必顾我。”张以舟道。 “行吧。” 骆羌跟着张以渡在锁澜关打过战,对那一带的地形有清晰的记忆。况且骆羌从戎数十载,领兵打战的本事不虚,张以舟大可将战局交付骆羌,不必拖着伤情,紧跟去锁澜关。 但张以舟执意要去,除开公事,也为着私事。 这是骆羌不能拦的。 “公子,该换药了。”平荻走来,特意道,“是齐小姐嘱咐的。” 张以舟撑着额角,点了点头。 平荻屈膝,一层层揭开了张以舟的护膝、裤腿。北方太冷了,张以舟膝盖以下皆受冻伤,严重的部位甚至流脓、淤血。 骆羌不由挪开眼,不忍看。张以舟最像他父亲张承,自小身子骨便谈不上强健。张家人都把他当软玉似的捧在手心,对他的期望只有平平安安。他一有个小伤小病,家人便紧张得很,周大夫即是张家特为张以舟请入府的。精心疗养下,周大夫打包票说张以舟百岁无忧。 但世事无常,张以舟如今日日劳神伤体。尤其是开战后,他四处奔波,有时竟显露出几分枯竭之象。骆羌劝他惜命,但张以舟有太多事要去做,他停不下。 古人言,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骆羌很担心,有朝一日,张以舟当真做了那名垂千古,却不得善终的“寂寞圣贤“。 “大人,”卫兵走入帐篷,“齐公子求见。” “齐公子?”骆羌生出不祥之感。 “速请。”张以舟未等平荻包扎好,便掀下了衣裳。 齐乾匆匆走进,他后背已经被汗浸湿了,锦绣裁成的下裳磨出了两道撕口,惹满鬃毛。显然是快马加鞭追着他们来的,而齐蔚不在他身边。 齐乾急问:“张先生,蔚蔚可有来寻你?” “不曾。”张以舟问,“蔚蔚怎么了?” 齐乾霎时白了脸。 齐蔚不见了,就在他们准备启程回家时。齐蔚从客栈挑了两匹马,喊着小二替他们把行李拴上,又催促齐乾去吃了热粥,他们便出发。 也就是齐乾吃几口粥的功夫,齐蔚不知去了哪。店小二说,齐蔚上楼取余下的行李了,可她上去,便没再下来。 齐乾寻遍了四周,始终不见齐蔚的影子。他想,或许她又是去找张以舟了,便快马追着张以舟他们的方向而来。 可齐蔚也不在这。 齐乾心头那股挥之不去的寒意,一时又如野火般滋长。 “会不会是钟寒集做的?”骆羌问。 “钟寒集至今昏迷未醒。”齐乾道。 骆羌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极度的恶意。齐乾如此肯定,恐怕是他又对钟寒集做了什么。也是,骆羌见齐蔚被人欺辱,都火冒三丈,更何况她的亲哥哥。 “难不成是钟家替钟寒集寻仇?”骆羌道。 “钟家不敢在此时与你们撕破脸。”齐乾看向张以舟,道,“我担心,是你们别的仇家。” 云外天是三国交界地带,雍梁的重臣若死在这,雍梁能向谁发檄文?昨夜与齐乾谈笑的“江湖侠客”便是万雪来的细作,他向齐乾打探他们和张以舟的关系。齐乾虽恐吓住了这一个,但难保没有另一个,甚至是另一群躲在阴影里伺机而动。他们或许想利用齐蔚牵制张以舟,或许,仅仅是为了向张以舟泄愤……齐乾根本无法细想。 “离开客栈之前,平荻清理过一批尾巴。新的不应该来得这样快。”张以舟站起身,道,“骆将军,你带一半人在十里内搜寻,天亮后,无论是否找到线索,都必须翻山去修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