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应该多谢丘敦统领。若不是他帮我们拖住了王太师,王焕又怎么会犯这样大的错误。”陈舒青叹息道,“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小小的计策,竟然能成功。” 王太师老而弥坚。陈舒青就偏不和他斗,而是请了玉启想办法,提前将王太师调开。 承担这项重任的就是丘敦统领。王太师素来对鲜卑贵族,尤其是八部大姓很是客气。丘敦统领又以商议四月祭天一事相邀,燕国最重此事,王太师虽有些犹疑,还是应邀去了丘敦家在郊外的庄子——理由也是现成的,这里离祭天之所更近。 他的车一出城,陈舒青就派人扮作陆蒲,殴击米煌。这样一来,朝议纷纷,女皇不得不召开廷议。王焕固然继承了乃父的机智百变,但因为常年跟在父亲身后行事,应对时就少了几分稳重。 陈舒青就是在等他出岔子。 米煌和侄子不同,本是长居故乡之人。王家想要控制他,自然要有别的门道。 现在看来,一切都合理了起来。 “是我们想得太复杂了。”陈舒青微微一笑,原本她们以为王家有什么了不得的暗手,才能促成米家一案,因此冯缮等人查不出端倪。 现在看来,王家根本不需要自己出面,只要在河东府找一个能够控制米煌的人就可以了。至于米陉,反正已经是死人了,他的一切还不是由着书院的人来编造。 “擒贼擒赃。”丘敦雨胸有成足地道,“这一次,他们绝对跑不了。” 她的自信来源于陈舒青之前所作的准备,早在王太师入局之前,仆兰瀚就已经动身前往河东府了。有他主持河东府的事宜,现在就等着王家的使者自投罗网了。 然而王家能够在十几年内骤升为燕国第一文官世家,并不是侥幸。很快,摆脱了丘敦统领的王太师回到府邸,立刻从儿子的话语中感知到了危险。 他的反应极为迅速,在仆兰瀚押送那名被人赃并获的河东府府学教授入京之前,王家的请罪奏疏已经摆到了女帝的案头。 在双方你来我往暗中角力的过程中,帝京已经进入了一年中最美好的春日时光。女帝的身体也渐渐好转了许多,移驾到明园的她在接到王太师的奏疏后,立刻召见了玉启。 这次召见却不是在浮光殿。富悦一路领着玉启走到湖畔的一处轩榭。女帝就坐在柳荫之下,几名宫人捧着各式的乐器,正在演奏,一名绯衣男子依韵而歌。 玉启不善音律,但身为宗室的她,也听过这支曲子——歌颂鲜卑祖先创业功绩的《代歌》,向来是由男子演唱,以显其豪壮。 乐声悠扬,绯衣男子正唱到烈帝跋山涉水为部族寻找栖地的章节。这本是鲜卑族的传说时期,很多细节已经不可考证了。但歌词记录下了鲜卑族曾经经受的苦难。北部戈壁,七大部落乱战,鲜卑的首领穆帝被毒杀,部族就遭到了异族人驱逐,不得不离开家园,跟随着穆帝之子列祖穿越草原,跨过瀚海,渡过寒江……没有船,烈帝就带着他们伐木凿舟,遇到猛兽,烈帝就持矛搏击。 最终,烈帝在阴山脚下为鲜卑族选择了一块新的领地。而最终跟随他一同迁移的族人,也从万人之众,衰减到了只剩千人。 玉启从前在各种宫廷宴会或是祭祀的场合听这段乐章,只觉得故事曲折,烈帝不易。现在已经经历过权力争斗的她,再听此曲,却有了不同的感受。 如果自己真的成为燕国的统治者,能够像烈帝这样带着国人历经千难万险,重振国威吗? 陷入深思的玉启没有留意到乐声已经渐渐停歇。 女帝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玉启,富悦轻轻挥手,几名宫人静静起身,行了礼便退下,唯有那名绯衣男子在临走前,又多看了女帝一眼,眼神中含着几分莫名的情绪。 富悦默不作声地摇摇头,男子立刻敛容,跟在其他宫人的身后离开了。从始至终,女帝根本没有朝他多望一样。 她只是看着眼前的少女,似乎被对方的凝重神色而取悦,笑着道:“你很喜欢这首曲子?” 玉启恍然惊醒,面对女帝的提问,她犹豫了一下,道:“臣女……臣女只是想到,我们不能再经历一次这样的动荡了。” 女帝有些惊讶,继而微微颔首:“你能想到这一层,就很不易。” 女帝也只说了这一句,然后便转而指着放在石几上的奏折道:“你且看看。” 奏折本为臣子与天子沟通所用。其余人等若非职在台省,又怎么能阅览。可是玉启从未受过这样的教育,她听女帝这样说,行了一礼便恭恭敬敬地翻开了。 一旁的富悦看着她,心中真是哭笑不得,你说这县主真不懂吧,她又能顺着《代歌》一表衷肠——女帝要选择的继承人可不就是应该心怀天下吗?可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