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兰成的酒量当然不错,陪着他的那名壮汉更是千杯不醉。 这位名为图珲的武士乃是墨雪卫的小队长之一,他听得谢峰和庄主簿的身份后,话就多了起来。庄主簿一向埋首案牍,听得混混沌沌,只知他曾经被派给玉肇,因为柔莱县主插手,又被退了回来。 “哎,被队里的小子们一通嘲笑啊!”他摸了一把脸。 八尺高的汉子流露出沧桑的表情,庄主簿难免生出几分同情,他虽然对内情不甚了了,不免也隔着叹息两声。图珲大生知己之感,连忙给两人都斟满美酒。 不善饮酒的庄主簿:…… 仆兰成和谢峰却不说话,只是偶尔举杯对饮。 待到天明时分,庄主簿已经被灌醉了,他睁着朦胧的双眼,看到谢峰仍是一幅神采奕奕的样子,不免惊叹,果然还是少年郎啊。他的脑海中晃过这个念头,然后就倒在桌上睡着了。 谢峰之所以如此精神,倒并非天生异禀,而是因为他始终警惕。仆兰成也是一样。 帝京本要有宵禁,所以酒馆中原先的客人都已经离开了。酒馆的掌柜和小二战战兢兢地服侍着他们这一桌,时间久了,也就不那么害怕,只盼着他们到了天亮就离开,莫再生事。 谁知,变故就发生在天色刚刚透出微光之时。 远处传来骤雨一般的马蹄声,渐渐逼近酒馆。谢峰和仆兰成心中都道“来了”,其实他们本无把握,只不过是抱着撞撞运气的念头,谁想对方真的发动了。 仆兰成有心考察谢峰的能力,笑着问:“来者是谁?” 权谋之道,谢峰本不擅长,不过他从小读了不少兵书,这推演的法子倒相差无几,何况他若不是心中有成算,也不会陪着仆兰成在这里空耗一夜。 他用食箸点点桌上装小菜的两个碟子,指着一盘比较满的道:“王家。” 又指指一盘比较少的,道:“丘敦氏。” 仆兰成点点头,可是还不等他赞许,谢峰却将前一盘推到一边,道:“我想王家未必会出面。”王家与墨雪卫和谢家的立场完全相反,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甚至那个醉酒的书生很可能就是王家找来的。只是王太师和王焕素来谨慎,恐怕不会轻易出面。 “没错,他们这些人更喜欢隐藏在暗处,怂恿旁人冲锋陷阵,然后等到分出胜负,他们再来演一出黄雀在后。”听得出来,仆兰成对王家深恶痛绝。 谢峰从后一盘中夹起一枚点心,继续道:“至于丘敦氏,则仍有变数。” 一直旁听的图珲好奇地问:“丘敦氏不是柔莱郡主的夫家吗?他们自然希望庄郡王的子嗣能够继承大宝,怎么会还有变数呢?” 仆兰成不好意思地朝着谢峰道:“我的手下都是粗人,让谢小侯爷见笑了。”说着,横了图珲一眼,嫌他丢人。 图珲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惹恼了自家令主。 马蹄声越来越近,背对着店门的谢峰轻轻一笑,道:“图珲大人,我与墨雪卫的交情可是从秀水就结下的。” 图珲愣了一下,道:“确是如此,不过这与今日之事有甚关系?” 仆兰成实在无奈,暗中踹了图珲一脚,低声道:“你忘记丘敦雨了?” 丘敦氏的打算说出来也不甚稀奇。 族长丘敦正伦既然娶了柔莱郡主,也就与庄郡王一脉的利益捆绑起来了。但丘敦氏毕竟是燕国八部大人中最有势力的一支,他们与夏侯氏相伴相生几十代人,早就见惯了燕国政坛的风起云涌,所以还留了后手——旁系最杰出的后辈丘敦雨就被派到了玉启县主身边。 可以说,丘敦氏这几乎是在阳谋了。 图珲依旧似懂非懂,但时间已经不允许他继续琢磨了。一队人马停在了酒馆之前,马上的人朝着里面力喝一声:“罪臣仆兰成速速就擒!” 原本背对着酒店大门的仆兰成转头朝着来者道:“世子大人何出此言。末将不过是在此与谢小侯爷畅饮了一晚,并未有违国法。” 马上的骑士年约弱冠,神态骄横,正是柔莱郡主与丘敦正伦的儿子丘敦丰怡,他既长又嫡,刚满周岁就请封为世子。等到他十五束发,丘敦正伦便把儿子丢到了帝京的侍卫营中。如今他手中执掌了一队禁宫侍卫。此刻,他就率领着这支卫队围住了酒馆。 他的身后竟然还站着一人,仆兰成和谢峰看到此人都心生诧异。 王太师的次子王炎马术不精。丘敦氏的护卫却都是马上的精锐,一提缰绳便如奔雷一般,跟在丘敦丰怡的身后,一路杀到了此处。他只能勉力跟上,此刻不仅头发散乱,胸口也起伏不定,显然还没有调好气息。 按照谢峰和仆兰成的想法,王家虽然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