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舒青的内心其实十分纠结。 陈书学曾经的顽劣带走了原来的陈舒青,这样的人,难道不应该受到惩罚吗? 可是对于多年从事教育的人来说,她也知道,造成陈书学变成这样的真正原因是家庭教育。现在陈书学因为远离陈家老宅的父母而有所改变,那么她是不是应该接纳对方呢? 可是如果她接纳了对方,又怎么对得起真正被他迫害离开人世的那个小女孩。 陈舒青感到非常迷茫。这一日正好是白木书院休沐的日子,她答应了王启凡要给对方带几本书,所以趁着午后的闲暇时光乘车来书院。路上,她就听秦贵说了这件事。 秦贵给陈家做车夫,想来秉承多做事,少说话的原则。他会主动和陈舒青提起这件事,恐怕是秦妈提点的,好让陈舒青在父母提起这件事之前就有一些心理准备。 秦妈眼看着陈舒青从一个小豆丁长大,自是心疼她。 陈舒青一时无法决断,只对秦贵道:“我知道了。且容我想想。”如果她想赶走陈书学,那也不是难事,只是她现在还想不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才好。 王启凡拿到书非常高兴。王念盛却很是不好意思,直道“麻烦小姐了”,又说“怎么可以让小姐专门跑一趟”,“这么多书也太贵重了”。 陈舒青暂时抛开心头的郁结,笑道:“书是死物,启凡愿意去读它,这书才有了价值。” 听到此话,原本被父亲说得有些惶恐的王启凡立刻来了精神,挺直腰杆道:“我会好好读它们的。认真读!让它们都有价值。” 陈舒青欣慰地摸了摸王启凡的小脑袋。 她如今也才十岁多,实际上只比王启凡大三四岁,以如此的姿势动作,倒有几分滑稽。她自己不觉得,身后却传来“噗嗤”一声笑。 陈舒青一转身,却见是谢峰带着白铜和章埅。一个眼中诧异,一个嘴角带笑,只有章埅因为训练有素,面上并无波澜。 她自然而然地收回自己的手,丝毫不觉得尴尬,反而问他们:“这休沐的日子,你们怎么来了?” 谢峰只道:“在家也无事,不如来书院。” 白铜骄傲地说:“你看,我说我们公子如今很是用功吧。陈小姐上次还不信。” 陈舒青笑了:“哪有你这样当面告状的。” 她又对谢峰道:“原来你真的如此用功。那这样,我向你们赔礼道歉,今天请你们吃醪糟。”她说着摸出荷包来,让柳枝去外面买点心。 待她转头过头来,却见谢峰的表情更加诧异了。她问:“怎么?” 谢峰闭口摇摇头,他总不能告诉她,她那个样子真的像极了陈泽成。每当他或是秦兴昉完成了课业,陈泽成就露出这种老怀大慰的表情。 没错,老怀大慰。 他不肯说,陈舒青也不多问,待柳枝买了醪糟回来,高高兴兴地分给众人。 醪糟是酿酒后留下的碎米与汤底,加糖之后特别有味道。秋日时节,正是天干物燥之时,喝一碗醪糟,感觉五脏六腑都熨帖了。 王启凡毕竟是小孩子,吃完醪糟将碗一放就眼巴巴地望着王念盛。 王念盛当着陈舒青和谢峰的面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到底疼爱儿子,点点头,道:“你可小心些。” 王启凡立时笑了,朗声答道:“知道了!” 等他一蹦一跳离开视线之后,王念盛才不好意思地对陈舒青道:“他如今和附近的孩童交了朋友,我应承他休沐日可以出去玩耍一个时辰。” “孩童天性如此。启凡能多结交几个小伙伴也是好事。”陈舒青倒是很赞成此事,又道,“不过此处车马来往,却是要叮嘱他小心。” 白铜更觉得她说话老气横秋,生怕自己一下子忍不住笑出声来要挨公子的训,连忙道:“既然陈小姐担心,那我去陪着王少爷。”说完也不等谢峰回答,一溜烟跑了。 王念盛讷讷道:“可不敢称少爷……” 陈舒青安慰他道:“无妨,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以后亲密些了,自然就好了。” 王念盛兀自惴惴,陈舒青又笑着宽慰他:“没事儿的,我看白铜多半也是起了玩心,你就当他们是朋友便好。” “哎,那是您善心。”王念盛叹了一声!收拾了碗筷下去,章埅也跟着退了出去。 于是院子中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谢峰清了清嗓子,道:“你那个办学校的事儿可有着落?” “有一点头绪了。”陈舒青笑着回答他,“幸好你提醒了我,我问了一下念盛叔。感觉困难不小,但是也有不少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