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陈舒青原先世界的魏晋南北朝一样,西燕百姓笃信佛/教。 普光寺虽然不能和帝京的佛心寺、悬圣寺相比,在九边也算得上闻名遐迩了,不然陈舒青之前也不会遇到县主一行。 谢峰为了供奉母亲的牌位,在普光寺住了七天。每次早起晚睡,听着寺中僧人念经,胸中那点烦郁之气也渐渐散去。因为身在清净之地,他也不再练剑,到了最后一天,天光未亮之时,他就独自走到了青牛山主峰之上。 此处正立着那块形如满月的巨岩。 晨光熹微,将一层薄薄的曙色洒在石上。谢峰站在巨石之旁,遥望着远方,默默思索眼下的情形,自己现在所处的境遇并不乐观。他不过是争取到了留在秀水的机会,后面千万万绪,他也只能步步为营。 就在他沉浸于思绪中时,东方的天空发生了变化,初始只有一个单薄的圆弧从天际的云海上缓缓升起,渐渐变成了半轮金黄。 树林中原本零零落落响起的鸟鸣声,在这一瞬间也静了下来。谢峰忍不住屏气凝神,凝视着那半轮旭日。须臾之间,整轮朝阳猛地跳出云海,高悬在空中。 那样明亮的光,将东方的天空照的通透无比。 谢峰长长舒了一口气,笑意渐渐浮上他的嘴角。 “公子,今日该下山了。”不知何时,陆姨也到了山顶。她看着被朝阳万丈光芒笼罩在其中的谢峰,只觉对方似乎已经呆住了,长久地站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她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谢峰回转身。山风吹起他的衣襟,少年的脸上显露出坚毅的神色。 他点点头道:“正好,今日去拜访方举人。”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那就按照想好的方向努力前行吧。他一边说着,一边朝普光寺走去,只待给母亲再上一炷香,就要下山了。 陆姨的脚步却犹豫了一下,谢峰有些诧异地回头,问道:“陆姨?” “公子,您真的打算去寻方举人吗?陈家那里……” 谢峰摇摇头道:“陈家与我原本只是萍水相逢,没必要让他们牵连太深。” 他明白陆姨的意思,既然要留在秀水,不如和陈家多加联系。毕竟陈泽成夫妇与陈舒青都明显是站在他这边的,一家人算不得大户,但总是本地人,说不得能有些意外的裨益。 其实谢峰最初也有这个意思,可是经过普光寺、三省茶馆和昨天的几件事,他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陈先生……陈家都是好人。何况,他们本来与这件事就没关系。”谢峰不再多加解释,他只是再次回头看看那渐渐升到高出的日轮,阳光落在身上是那样的温暖,就像那日在陈家小院中一样。 谢家呢?陆家呢?一团糟污。 他又何必拖累别人。 陆姨欲言又止,一阵脚步声传来,两人循声望去,却是白铜急匆匆沿着山道跑了上来,身后还跟着鄘烽。 自从那日白木书院正式交锋之后,莫延氏的勇士就分成了两拨,反正他们和陆家、王家、谢家都有亲属关系,不偏不帮才是上策。 初秋的清晨,尽管日光融融,终究不比夏日炎热,空气中带了清爽之意。可是白铜的脑门上全是汗水,他不等谢峰问话,扑到跟前道:“公子,方举人被府学请走了。” “府学?”谢峰疑惑地问。 白铜苦着脸,重重点头,重复了一遍:“方举人被府学请走了。” 按照西燕的官制,只要考中举人就可以选官了。举人可以选的官职多在□□品间,如果运气好也有可能会获得县令这样的职位。 像方举人这样的举子,若是不再准备参加京中的进士考试,则常常会被安排在官学中担任教谕,或者进入县衙府衙,当一个□□品的属官。 但秀水城虽然是府一级别,本身的官学并不大,方举人也不曾去为自己选官而走动,所以他这许多年一直在自家书院授课, 昨天白铜就奉了谢峰的命令,提前去向方举人下帖子。这也是谢峰想要在秀水落脚,朝方举人展现诚意的一种方式,可不曾想,还没等他掏出帖子递出去,门房就道方举人如今不再收徒了,他前一日就已经受了太守府的谕令,要他去府学任教谕。至于方举人原本的学生,会择优进入府学,其余也都解散了让他们另寻名师。 “太守府。”谢峰喃喃重复了一遍,这还有什么疑问。如果没有王礼时从中作梗,秀水的太守李博怎么会突然要方举人去府学授课。 谢峰当然预想到王礼时不会轻易罢手,但不曾想他会用这样的法子。 不,这不像是王礼时的手笔,谢峰是读书不如王礼时多,可是他自习武以来的直觉,可比常人敏锐多了。他几乎是在一瞬间意识到,能够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