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眷们坐车,男子则骑马。 谢峰又朝秦氏行了一礼之后,便走到仆从拉着的骏马之旁,一跃上马,身姿矫健。旁边扶着秦贵上马的陈泽成不免有些尴尬。谢峰似乎全无所觉,提缰让马退后一步,堪堪比陈泽成落后半个身子。 秦氏倒对谢峰印象甚好,看着夫君安稳坐在了马上,便等车帘放下,笑着对陈舒青道:“这孩子倒是个老实的。我看他待你父亲如此守礼,确不是那等纨绔子弟。” 陈舒青看着车外的谢峰,默不作声。难道真的是她看错了? 车轮滚滚,一行人朝城门行去。秀水虽是北地,比不得南方城市花木繁盛,但到了这明媚的夏日,城中的合欢都开了花,远远望去如云如雾,极为好看。 又有小贩沿街兜售盛放的荷花,盛在清水盘中,粉白相间的花瓣,娇艳如滴。每当微风轻轻吹动车帘的时候,陈舒青便能闻到淡淡的清香。秦氏见女儿喜欢,便让柳枝买了两支回来。 今日天气甚好,又是七夕,所以出城游玩的人极多。等他们走到城门附近的时候,不得不降低了速度。 秦氏担心舒青体弱中暑,挥着扇子给扇风,抱怨道:“往年虽然拥挤,也不曾这般迟延。” 捧着荷花的柳枝道:“听说刚刚过去了好大一队人马,所以才这样拥堵。说不得是哪里的贵人呢?” 秦氏道:“莫不是太守大人的家眷出行?”秀水倒也有几户世家,听说还曾与皇室联姻,但甚少见到豪门招摇过市的情形。秦氏数来数去,便也只有太守家了。只是太守夫人身体不适,常年带着膝下一女在帝京居住,并不曾到秀水来。 陈舒青笑着接过母亲手中的扇子,道:“管他是谁,与我们有什么干系?” “怎么没关系?我想也不一定是太守家……”秦氏可比女儿想得深,她思量了一番,朝着柳枝道,“去把老爷请来。”这显然是有事情要商议了,陈家马车本就不大,陈舒青高高兴兴地给老爹腾地方,到外面骑马去了。她如今才十岁,秀水的风气又开放,也不用带帷帽遮掩。 只是陈舒青前世是个地道的宅女,哪里会骑马?如今不过是让秦贵牵着缰绳,自己在上面坐一会儿罢了。饶是如此,陈舒青也觉得心情舒畅。坐在马上视线好了许多,她望着前面拥挤的人群,还真发现了一点儿不一样。 陈家每次回老宅的时候,都要经过这道城门。这里平时不过两三个兵丁拿着枪矛应景而已,现在看过去,只见城门下密密麻麻站了一排铠甲明亮的精壮武士。 在锋利的刀戟之下,往来的百姓和客商战战兢兢地接受盘查,有几个可疑之人都被拉到了一旁。 陈舒青低声问秦贵:“最近可曾听说吐谷浑有异动?”大燕朝的西北方有牧羊为生的几支部落,其中尤以吐谷浑的势力最为强大。每到秋收时节,草原上牲畜乏了吃食,吐谷浑的骑兵就要南下掠夺燕朝百姓了。好在自从端弘女帝登基之后,与吐谷浑交好,这等惨烈的情形已经多年不见了,所以秀水平时的守卫才会这般松懈。陈舒青还是偶尔听到父亲提起,才知道吐谷浑之劫,故有此问。 秦贵素日跟在陈泽成身边出入,并不曾听说吐谷浑之事,摇头道:“管他是吐谷浑还是西羌,如今都安稳着呢。小姐若是瞧着那些士兵害怕,便回车上去吧。”他还把陈舒青当小女孩看呢,生怕她被城门前凶神恶煞的武士惊吓了。 “不妨事。”陈舒青倒是有心让秦贵去打听一点儿消息,但又觉得突兀。 “那是郑郡王的护卫。”谢峰不知何时控马行到了陈舒青的旁边,他用手中的马鞭朝着那些武士的肩膀指了指,示意陈舒青观察上面的徽章,然后续道,“郑郡王封地在凉州,凉州多产杜仲,故以杜仲为徽。” 这显然不是一个普通的十几岁少年会知道的事情。可是谢峰随口说来,竟是条理清晰,举重若轻。陈舒青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谢峰绝对不是寻常人。不过此时并非讨论这件事的合适时机,陈舒青看着武士们肩膀上的草叶纹路,有些奇怪地道:“杜仲是草?” 坐在马上的少年身姿挺拔,语气虽不热络,却很平实。“是草药,可治腰痛、腹痛。” 陈舒青这次是真的吃惊了,她没有想到谢峰连杜仲的药效都知道。看到她微带惊讶的目光,谢峰道:“我家中经营药材,所以多少懂些。” 说话间,陈家的马车已经行到了城门之前,陈舒青和谢峰也停止了交谈。陈泽成下车接受了几句盘问。他身上有秀才的功名,一家人看上去齐齐整整,端的是一副守法百姓的样子,自然平平安安地通过了。 陈舒青留心细瞧,这些武士言谈之间倒也端正,显然受过良好训练,正与谢峰所言对上了。等她回到车上将谢峰的话告诉秦氏,却见母亲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