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咱们也别太生疏,你叫我阿柳就行,我身边亲近之人都这么叫我。” “亲近之人”这几字,竟让周乾的心跳不可抑制地快了几分,他慌忙别过脸,硬是把自己的语气沉下来: “咳……刘……你过来吧,我告诉你要做什么。” “我可否先安置安置我的‘货物’?”刘柳把自己的伙计角色理解的十分到位,在人家的地盘,是不好轻举妄动的。 周乾看着她框里的“货物”,好奇道:“这是什么?” “这是我今日要卖的东西,柳枝、兰草,还有野薄荷,哦对了,沿路我还择了几枝桃花。”刘柳一脸得意地向他介绍道,“这兰草和野薄荷可以做成辟邪荷包呢,我昨日见你送顾客打卤的香料,便想起了这些。” 昨晚浸泡了半宿,今晨每根枝条都依旧保持着苍翠,她将枝条铺平放在背篓上,稍微整理倒也挺像那么一回事。刘柳满意地看了看,这才移步到周乾身边。 她步履欢快,衣裙带起一阵清风,周乾原本松弛宽阔的肩膀竟一下绷紧,背脊挺得板直,犹如警觉的黑鹰。 “周乾,第一次当老板很不适应吗?”刘柳歪头看向他。 “没有。” “那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 周乾稍微拉开了些距离,细致地告知刘柳如何分辨猪肉的各个部位,如何分切,如何打包肉和猪骨,价钱如何计算等等,刘柳虽没读过书,简单的算术也会一些,她记性不错,上了心的事儿能记得极快。 不过今日,刘柳依然是收钱,帮着打下手。 很快,集市上便迎来了第一波人潮。刘柳两眼放光,这些行人在她眼里,就是行走的银钱。 在第一位顾客结账后,她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小心翼翼地把肉包好,再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呲着牙花子问道: “郎君要不要看看柳枝兰草?上巳节人人都佩戴辟邪呢,您可要带一把?” 那小郎君摆了摆手,拒绝得倒也算客气。 没关系!刘柳深吸一口气,眉芝说了,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多时,又有三五位客人陆续前来,刘柳同一句话又说了几遍,依然被人婉言相拒。 刘柳泄了气,把收来的铜钱重重地丢进了钱袋子,低声喃喃: “我一大早便逛了一圈附近,只得我一人摆卖此物,怎的就没人要呢。” 她细细沉思了会,转而对着身旁的人道:“你可知为何?” 身旁却不见周乾,他此刻正坐在身后的长凳上闭眼歇息,看起来好像十分困倦。 刘柳不敢再打扰他,只得自己想想如何是好。正郁闷间,身后传来周乾的回应:“方才几人,大多与你一样,从郊外而来。” 刘柳吓了一跳,原来他并未睡着,也是,集市如此嘈杂,能睡着才怪。 她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我观他们袖子和裤腿半挽起,沾着泥巴,兴许是清晨劳作后来的,那他们确实用不着买这些田间可见的寻常草枝。”周乾从长凳起身,站在刘柳身边沉思。 刘柳讶异:“你怎么……看得这么仔细。” 周乾微微笑道:“并不是我看得仔细,只是常与人打交道,久而久之便习惯了。” “那可有什么法子,引起别人兴趣?” 见刘柳若有所思的模样,他走到背篓前,弯腰拾起几支兰草,而后征求她的意见:“我试试,你可愿,相信我。” 刘柳连连点头,却见他又继续弯下腰去,从翠绿的枝叶中,挑出一枝粉嫩鲜妍的桃花,而后向她缓步靠近。 刘柳看不懂他要做什么,只好定定站在原地。 “你需得让人看见这些东西的功用才行。”周乾在她身前站定,络腮胡也掩不住他满脸笑意。 他身量高大,直比刘柳高出一个头,站在他的身旁,刘柳莫名觉得自己被一股森严的气息包裹着。 “那怎样做?” 刘柳认真地抬头,却正好撞进他温柔的眸中,方才那股肃然的气息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有些紊乱,尽管她不是个风花雪月的女子,但好歹也是个看过许多话本子的大姑娘,这时候的气氛有些莫名,让她做不出任何反应,只定定地瞧着面前那双浓墨似的眸子。她忽然发现他的眉骨深邃延长,与南州人舒展平缓的眉眼大不相同。 正在愣神时,她右边的发髻一沉,似有什么穿入了鬓发间。待她回过神来,顺手摸去,却发现头上插了一枝新鲜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