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岚不再去迁侍郎府上,迁府女眷要看东西,她只叫李掌柜亲自送过去;迁慎卿不时往她宅子里送东西,她也写了信给他,直言怕引起不相干的人误会,请他不要再送了。 迁慎卿为此要约她见面,迟岚也没有去,只送了帖子以示歉意。 她以为自己做到这样,已是显示出最大的诚意——看,我与迁侍郎并无任何干系,也碍不着任何人。 但宜春郡主显然不满意。 几个才搭上线的世族夫人突然就断了联系,定好的东西也不要了;还有两个帮着她牵线的管事也给李掌柜递消息,说主子看上了别家的东西,不必送上门去给她们看了。 一个两个还能说是意外,同一时间这么多人做出同样的反应,傻子才看不出里面有猫腻。 宜春郡主是皇族中人,她不许世族与迟岚再有来往,那些人自然是不敢违逆的。 而且这一切不过是开始。 渐渐的,有人传闻她得罪了皇族,于是那些寻常的大户人家也渐渐不再光临她的铺子。 不过一个月的功夫,迟岚的铺子便门可罗雀了。 生意人没了生意,是要命的事。 旧院的新铺子尚未开张,银子流水一样的花出去;山塘街的铺子还存了不少货,压在里面的银子又出不来。迟岚手里本就没多少现银,如今更是拮据。 她气得想咬人——想她谨小慎微战战兢兢,却要受这样的磋磨。 迟岚跑到现在属于墨素的那个铺子里,向徐账房大吐苦水。陈嬷嬷虽老练,但毕竟只是一个仆从,对这种事情束手无策;李掌柜到处求人,但也是无可奈何。思来想去,她认识的人里竟只有徐账房尚可一叙了。 徐账房捏着点心一脸为难——他素知迟岚的点心不能白吃,哪能想到还能吃得更艰难。这小娘子可真是能惹事,与墨素那一段就不说了,到新京惹事也惹得这么大,就招惹上皇族了。 虽然迟岚隐去了宜春郡主和迁慎卿的名字,但在新京能这么只手遮天的,除了皇族不做他想。 “气煞人也!”迟岚愤愤:“我已退让至此,那女子却还不肯放过我。我未有招她惹她,作甚如此欺负我?都是女子,不能体谅则个么?” 言罢,她眼巴巴地望着徐账房:“徐先生,你说这世道是不是很不公?做生意已这般难了,要打点的地方那么多,银子使得象纸似的,怎么还要受这样的无妄之灾?说什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些权贵眼里哪里有我们这样的苦命人。” 徐账房慢吞吞地咽下点心,老实说道:“迟娘子,你这样我也怕啊,要是被人看到你频频光临我的铺子,我会受牵连吗?这铺子是东家的,要是有个什么万一,我也没法交代啊。我若是你,就老老实实在自家宅子里歇一阵,等到贵人把你忘了,再重新捡起生意不迟。” 迟岚一噎。 徐账房说实在话的语气同墨素一模一样的讨厌,真是有什么样的东家,就有什么样的账房。 但她还是低头讨教:“依徐先生看,我歇多久合适?” 徐账房摇摇头:“这个可不好说,每个人的脾性不同,只不过依着这位的行事,三两个月是跑不了了。” 迟岚欲哭无泪。三两个月!她这几年岂不是都白做了?三两个月的空隙,主顾们岂不是要被别人抢光了! 徐账房安慰她:“迟娘子,凡事看开些。没了山塘街的生意,你先做新铺子的生意。旧院这里的客人与山塘街不同,大抵不会因此就不光顾你的铺子了。” 迟岚哪里甘心:“徐先生,不瞒您说,我是不愿意一辈子做这旧院的生意的。我本不是贱民,也不愿一直做贱民,我在山塘街做了这么久的生意,受到那么多刁难,便是指望着有朝一日能过回从前的日子。我若空了这几个月,再加上那女子的事,往后便是重开了山塘街的铺子,也要开不下去了,更无望过回从前的日子。” 徐账房捋了捋胡子,慢吞吞地道:“迟娘子所想的若是这个,老夫却也没有主意了。除非你能叫那男子去哄那女子,叫那女子消了气。” 那就更没有希望了。迟岚叹气:“依我所见,那男子极是不耐烦那女子。” 徐账房默了默,将剩下的半盒点心盖好递回:“既如此,我可没脸吃迟娘子这点心了,帮不上忙。” 迟岚本正苦恼着,徐账房苦着脸递回点心盒的样子过于滑稽,她不由得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把点心塞给徐账房,自己回去想法子了。 既然事情起因在迁慎卿身上,即便希望渺茫,她还是约了迁慎卿在旧院一间茶楼里见面。 迁慎卿穿了一身鲜亮的新衣前来赴约。他显然是刻意打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