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来新京时,兄嫂私下替她寻过几桩不靠谱的婚事,更曾试图把她说给一个六十多岁的富商做填房。自那之后,迟岚就不大搭理这两位了,也从他们的宅子里搬了出来,只逢年过节给父母送一些节礼。 前几年她生意艰难,一度想过问他们借钱,然而他们避而不见。迟岚带着节礼过去,也不许她进门,只让门房接了。后来迟岚也不愿意再靠近他们的宅子,给父母的节礼也只叫郑叔送过去。 未料今日迟筠竟主动上门。瞧着他那个样子,多半没什么好事。 陈嬷嬷将她往身后挡了挡,低声道:“娘子,不若我们等他走了再回去?” 迟岚家里的事,郑叔每每去送节礼,多少知道一些,陈嬷嬷自然也就知道了。 迟岚犹豫了片刻,但还是摇了摇头:“罢了,毕竟是我兄长,幼时待我也算不错。何况若是容他闹下去,左邻右舍都要知道了,也不好看。” 虽然离得远,但仍看得出迟筠日子不好过——他靴子上带了不少泥。迟岚搬出他的宅子时,他和嫂嫂方氏出入都雇轿子或车,靴子断不会脏成这样。 于是迟岚便猜他是为了钱而来。 她同陈嬷嬷一道走了过去,清清亮亮的喊了一声:“阿兄。” 迟筠与郑叔父子一顿撕扯,身上的袍子都皱了,形容狼狈。听到迟岚一声喊,几人都停下手来,迟筠瞪着郑叔父子,很有些傲慢的扯了扯起皱的衣裳。 迟岚看着他这个样子,突然有些难过。旧都生变之前,迟筠也是个衣食无忧的郎君,又是宣平侯府世子的小舅子,何曾这样难看的与人在街上撕扯过。 “阿妹。”迟筠笑着走过来,眼角眉梢难掩刻意与奉承:“近来可好?你阿嫂与阿爹阿娘都挂念你得很。” 不过几步的距离,他的眼神已在迟岚身上打了几个转。迟岚知道他在看什么,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但凡不必去贵夫人们府上的日子,迟岚都穿得很朴素。那些精贵衣裳经不起折腾,她四处奔波时照顾不到。 “将就着过罢了。阿兄既然来了,喝杯热茶再走吧。”迟岚客气地说道,带他一道往宅子里走去。 走到郑叔父子面前时,迟筠没好气地说了句:“你这门房眼睛长到头顶上去了,依为兄看,合该早早打发了才是。” “郑叔父子两个十分尽责,是我叫他们不要随意放人进去,阿兄要怪就怪我好了,不要瞎怪旁人。”迟岚轻描淡写地说。 原本低下头去的郑叔立即抬头挺胸了起来。 迟岚这宅子是肉眼可见的不大,迟筠一进门嘴就没有停过。新京原先就不如旧都讲究,许多宅子的格局在旧都的人看来也奇奇怪怪。迟岚买的这个宅子便不是太合规制。 迟岚面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只一语不发地听迟筠说话。陈嬷嬷急走几步,先去了小厨房叫厨娘母女准备茶和点心。 “是什么客人呀?”厨娘话不多,阿菊的话却不少,好奇心也不少。 “是迟娘子的阿兄,一会儿可当心你的规矩,不要再出错了。”陈嬷嬷提醒道。 阿菊脸上便现出好奇的神色来。大家都知道迟娘子有个阿兄,却从没见他上门过。 “是来打秋风的吗?”阿菊童言无忌,心里想什么便脱口而出。 “不干你的事就少问,好好干活才是正经。”厨娘轻斥。她不是不好奇,只是也知道有些事情不好多打听,迟娘子人好,但也不是那般好相与的主子。 阿菊吐了吐舌,拿起小扇子帮母亲煽火。 阿菊那句话倒没错,迟筠今日果然是打秋风来了。 迟岚带他到堂屋,他才坐下,连这堂屋的简陋都来不及嫌弃,就迫不及待开口问她:“阿妹,听闻你在做生意,生意可还好?” 迟岚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半真半假地说道:“如今小生意哪里有好做的?本都押进去了,也就勉强糊个口吧。” “想来没有那么差吧。”迟筠露出一脸“莫想骗我”的神色:“我瞧你还雇着这许多人,听说你还开了两间铺子,卖南洋货,时常进出那些贵人府上。” 迟岚心里冷笑,这是都打听清楚了才上门呢。 “信不信随你。”她懒懒地往后靠在软枕上,漠然地看向迟筠:“先时阿兄待我是什么光景,阿兄心里也该清楚,今日上门是为了什么,直说来,就不要费事绕圈子了。” “你……”见她毫不留情面地直言,迟筠难免有些尴尬。他这个妹妹从前最爱装模作样,总是做出一副温婉贤惠的样子,只有他知道她本性有多差。以前还遮掩着不叫人发现,自从与墨素和离,便破罐子破摔似的不掩饰了。 “阿岚,阿兄知道前些年有些误会。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