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头墙宛如水墨丹青,天地澄净,只有伞下的人是鲜活的粉色。 卫姜走在雪中,什么也不想,就这么一直走,仿佛能走到白头。 从小巷穿行而过时,两个半大孩子从她身边跑过,因为巷子太窄,其中一个还撞到了卫姜,她趔趄着险些摔倒。 “小心。”卫姜一手举着伞,扶了那孩子一把。 孩子的小手冰冷,他扭头看了卫姜一眼,小脸脏脏的,身上穿着单薄的麻衣,看起来骨瘦如柴。 卫姜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你是哪家的孩子?怎么穿得这么少?” 那孩子甩开卫姜的手,两个孩子头也不回地狂奔过去,好像后面有狗在追。 卫姜也不在意,看着他们跑远了,自己继续前行。 走到午后,雪小了一些,卫姜进了一家酒楼,方一坐下,小二立刻殷勤地迎上来:“姑娘要用些什么?” 卫姜一摸腰间,准备拿荷包出来:“一壶甜酒,一碟……” 她正发愁午饭吃什么,手却摸了个空,低头一看,腰间空空如也,只剩下荷包带子系在腰带上。 钱呢??卖马得来的铜钱呢?!那么厚一包钱啊! 卫姜不敢置信地摸着断掉的系带翻来覆去地看,断口很整齐,应当是刀割的。 谁偷了她的荷包?是刚才那两个小孩? 小二一看卫姜的神态,立马清楚了:“今年这天怪得很,才冬月就连着下大雪,北边遭了灾,有许多流民进了江南,姑娘怕是遇到小偷了。” 卫姜叹了口气,从袖子里取出一枚碎银:“劳烦你帮我换成铜板,再温一壶甜酒,炒一盘素菜来。” 这些天在坊间行走,她也知银钱重要,再不敢像之前那样一掷千金。 小二很快送上甜酒和饭菜。 饭菜味道一般,但是烫过的甜酒滋味不错,卫姜小口小口地抿着酒,看向窗外的飘雪。 流民进城,南华宗肯定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想办法施粥赈民。 离开南华宗至今也有半个月,山上的人肯定已经发现她不在,此时不知在哪里搜寻她的踪迹。 卫姜心口闷闷的,一想到要回宗门,心里就老大不痛快。 四四方方的院子,高大紧闭的山门,不像逍遥的江湖门派,倒像戏折子里说的大宅院。 一重又一重的山门,把她锁在山间。 宗门……那真的是她的家吗? 她实在想不清楚,只能一口接一口地饮酒,最后喝了三壶甜酒才作罢。 饮完酒后,卫姜脸颊绯红,摇摇晃晃地出了酒楼,小二还在后面招呼:“天寒路滑,姑娘小心慢行。” 卫姜挥手:“你家……酒不错,下次还来。” 甜酒自然不烈,但卫姜用得多,言语间已经有了醉意。 才走了几步,一个小孩突然窜到身前,卫姜显然忘了之前的教训,弯腰问他:“小孩儿,你要干嘛?” 那小孩捧出一个系带断掉的荷包,扭捏道:“姐姐……你的荷包。” 卫姜醺醺的:“啊?我的荷包为什么在你那里?” 小孩挠挠头,不知如何回答,就一把将荷包塞到卫姜手里,扭头就跑。 卫姜迟钝地站在原地,茫然地看着小孩跑远。 哪里来的傻小子,偷了钱袋又还回来? 卫姜眯起眼睛,眼里闪过一丝戒备,手悄悄地摸到防身的东西。 这一路上她都有种怪怪的感觉,总是觉得有人在盯着她,但是暗处那人没有直接把她抓回去,应当不是南华宗的人。 冷风一激,她打了个哆嗦,晃晃悠悠地朝前走去。 徽州是丹青水乡,院落重叠,白墙与白墙之间有溪水环绕,小小的拱桥连接两岸。 卫姜抬起脚,矮小的拱桥在她面前像是难以攀登的高山,她费力地登上小桥,双手扶住护栏,身躯左右摇晃。 “头好晕啊……”她嘟囔着,身子忽然朝一旁倒去。 在她脚下就是一条小河,此时正是寒冬,河水里浮着冰碴子,要是掉下去,就算没摔伤,也得冻去半条命。 眼看卫姜就要落在水中,斜刺里倏尔伸出一只手,一把将卫姜扯了回来。 那人力气之大,她都没站稳,差点扎到那人的怀里去。 果然有人在跟着她,这一路上不是错觉! 卫姜暗骂一声,拼命挣扎,还将手里的药粉照着那人的面门全部洒了出去。 那人反应极快,一只手还拽着卫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