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车夫已是从上面直愣愣滚了下来,面朝下落在一片他才喷出来的血泊里! 梁羡玉尖促地叫了一声,惊魂未定,想起车上的梁氏和二姐,丢下两个郎君甩开步子向马车跑去。 裙摆翻扬,几个呼吸的功夫,梁羡玉看见那车厢外又多了五六支箭,箭头刺入了车壁,只留半个箭身在外,力道犹存地打着颤。 “阿娘!二姐!”梁羡玉猛地掀开车帘,见两人躲在车帘后,来不及多想,一手一个扯了下来。两个没走远的郎君也冲了过来,替她扶住了阿娘,梁羡玉抱了二姐,五人借着两边的石南树向人群攒聚的地方跑去。 那里的人却也做了鸟兽散,向一面山坡漫山遍野地躲藏,数不尽的飞箭还在不断射来,破开的风声紧促。 梁羡玉抱了二姐,不敢回头,跟了引路的两个郎君跑入林子里,躲到了一块有人半个身子高的石头后面。 一起等了会儿,见外面尖叫声迭起,还有人哭天喊地叫亲人的声音,梁羡玉身子僵硬,捏了一手的汗,害怕那两个郎君要丢下她们一家人就走,去找自己家人。 果然不久,那两个郎君实在忍不住了,见这里还算隐秘,一时半会受不着箭伤,向梁羡玉告了辞,匆忙找家人去了。 梁羡玉眼睁睁看着他们走远,越来越害怕,可想到还有梁氏和二姐,眼神微变,向她们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三人一块躲在石头后面,彼此抱着,不敢出声。 过了一会儿,渐渐安静了下来,梁羡玉想这样死守着不行,悄悄探出脑袋想看有什么动静没有,才露出半只眼,就看见一道靴影从眼前闪过,忙将自己藏了回去,紧紧握住了二姐的手,向梁氏摇了摇头。 那人却好像听见了什么,慢慢朝这里走来,靴底踩断了枯树枝,咔嚓一声,像人脖子被拧断般。 梁羡玉瞪大了眼儿,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下加快,又急又怕,无比想此时降下个神佛来救救自己一家人,眼神四处乱瞟间,看见了脚边那块花盆大小的石头,她眼神一定,示意二娘攥把土在手里。 等脚步声近在耳畔的当口,猛一蹬腿站了起来,二娘把土泼洒出去,她抬高了石头便要砸人—— “袭军可是重罪,小娘子最好把手里石头丢到一边去,不然可要领教我这刀了!”一个军官打扮的人,用抬起的左手挡了挡黄土,一放下来,露出裹了黑漆团顶圆脚幞头的脑袋,眼中寒光四射,提了把锋利宝刀,大声喝道。 梁羡玉心有疑虑,却知自己失了先机,他有利刃在手,只能听了他话照做,讨好笑道:“官爷息怒,奴家三人并非恶徒,是方才有暗箭偷袭,载我等来此处的车夫已经毙命,怕极了才会如此。” 那军官也没在这上面多加计较,继续冷了声问道:“既如此,你等是何人?家住哪里,去往何处,为何正好途径这里?速速答了来!” 他边说,还将刀身横在了梁羡玉身前,光滑的刀刃上还沾有几点滑腻赤红。 梁羡玉闻到了一股腥气,猜到那是什么,差点吓晕过去,牙在口内重重一咬,逼自己清醒过来,微颤道:“奴家从应……应天……应天府……” 那军官似乎看不惯这软脚虾样,皱眉道:“你又不是盗贼,慌什么?快说!” 才道完这句,一道清声自他背后传来,“杨彪,不可无礼。” 梁羡玉越过他,看到不远处身披紫袈裟的一人缓步而来,他手执了串檀色佛珠,微垂的视线轻轻掠过众人,却无端让人觉得,无论何人,不入这佛子之眼。